黑暗。
无尽的、冰冷的、连时间感都要吞噬殆尽的黑暗。
这就是林默最后残存的意识所能感知到的一切。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温度,甚至没有“自我”的完整概念。他仿佛是一缕即将散尽的青烟,在无边的虚无中随波逐流,一点点分解,一点点消亡。
崩碎天道枷锁的代价远超想象。那不仅仅是力量的耗尽,更是本源的道伤,是存在根基的几乎彻底瓦解。身融五行,化身本源巨人,硬撼天地法则,所带来的反噬足以湮灭任何意义上的生命。
若非最后时刻,那来自苍生万灵的磅礴愿力汇聚而来,护住了他最核心的一点真灵,若非“源初之轮”的碎片在彻底崩坏前本能地收敛包裹了那一点真灵,此刻,世间就再无林默的任何痕迹。
即便如此,他也已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这一点真灵太微弱了,微弱到无法思考,只有一些破碎的记忆片段如同濒灭的火花,偶尔在无尽的黑暗中闪烁一下。
苏砚满面泪痕... 五行峰上众人的呼喊... 赵铁柱化山撑天的咆哮... 楚云天最后决绝的眼神... 以及,那枷锁崩碎时,天地间焕发出的无限生机...
这些碎片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支撑着这一点真灵没有彻底熄灭。但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虚弱,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沉沦,融入这永恒的虚无。
不知漂流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突然,这片绝对的死寂被打破了。
前方传来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撕扯之力,伴随着混乱而狂暴的能量流。这里似乎是某个世界壁垒的薄弱点,或者是一条极不稳定的空间裂缝。
林默这点毫无抵抗之力的真灵,连同包裹着他的“源初之轮”碎片,就像一粒微尘被卷入狂暴的漩涡,瞬间被那裂缝吞噬了进去。
……
剧烈的撞击感将林默那点微弱的意识震得几乎涣散。
他“感觉”自己从极高的地方坠落,穿透了某种具有阻隔性的屏障,然后重重地砸落在某种坚硬而粗糙的东西上。
周围不再是虚无,而是充满了……物质。有干燥的空气,有沙砾的触感,有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灵气波动。但同时,也有一股强大而顽固的排斥力,从整个世界层面弥漫开来,挤压着他这个“外来者”,试图将他这点不合时宜的存在彻底抹去。
这里的灵气异常稀薄,而且品质低下,混杂着一种燥烈之气,与他熟悉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截然不同。法则也显得格外晦涩和坚固,仿佛一个封闭而衰弱的系统,本能地排斥着任何外来能量的介入。
这种排斥,对于此刻的林默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源初之轮碎片的光芒(如果还能称之为光芒的话)更加黯淡,几乎彻底化为凡铁。他那一点真灵更是如同狂风中的残烛,摇曳欲灭。
就在他即将彻底消散之际,身下传来了一丝微弱的、刚刚开始消散的“生机”。
那是一具尸体。一具年轻男性的尸体,穿着粗陋的麻布衣衫,身上有几处致命的伤口,似乎刚死不久,体温尚未完全散去。他倒在一条干涸的河床旁,周围是望不到边的、覆盖着红褐色砂砾的荒原,远处有零星枯死的怪异植物,天空是高远的灰蓝色,挂着两**小不一的、显得有些暗淡的太阳。
这具尸体,成了林默这点真灵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求生的本能,超越了思考。那点微弱的真灵,裹挟着源初之轮碎片,几乎是毫无选择地、艰难地渗入了这具刚刚失去灵魂的躯壳之内。
夺舍?
不,这甚至称不上夺舍。这具身体的原主早已魂飞魄散,林默的真灵也微弱到无法吞噬或取代任何东西。这更像是一缕幽魂,依附在了一具尚存一丝生机的空壳之上,借此躲避外界那股无处不在的天地排斥,获得一个微不足道的、暂时的容身之所。
“呃……”
一声极其干涩、沙哑,几乎不似人声的呻吟从尸体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那具本已僵硬的身体,手指微微抽搐了一下。
沉重的眼皮艰难地抬起一条缝隙,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灰蓝色的天空和那两轮诡异的太阳。强烈的眩晕和撕裂感充斥着这具身体的大脑——如果那还能被称为大脑的话。无数混乱的碎片在冲击:矿洞的黑暗、地火的炽热、五行灵光的绚烂、天道之眼的冰冷、还有苏砚最后那声泣血的呼唤……
我是谁?
我在哪?
剧烈的痛苦和彻底的茫然吞噬了他。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每一寸骨骼、每一条肌肉都在发出哀鸣,那是死亡后又强行被一丝异魂驱动的排斥反应。伤口更是传来钻心的疼痛。
他试图调动神念,却发现识海干涸破碎,如同龟裂的土地。试图感应灵气,却只抓到一丝丝稀薄而狂躁的能量,难以吸收,更别说运转那早已刻入灵魂的《源炁真解》了。
修为……几乎彻底消失。这具身体本就资质低劣,此刻更是脆弱不堪,连引气入体都难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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