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的青石板路还沾着晨露,霍锦站在一间闲置的铺面前,指尖拂过斑驳的木门——这里原是个布庄,老板去年因战乱迁走,铺面虽不大,却临街且靠近流民聚集的西市,正好用来开回春堂。
铺面隔壁是家包子铺,蒸笼里飘出的麦香混着巷子里的药草味,竟有了几分烟火气的安稳。
“小姐,这地方选得好!”石默拎着刚买的药柜走进来,笑着说,“西市流民多,能帮到更多人,而且离太子府不远,真有事,太子殿下的人也能及时赶来。”
他指了指铺面上方的横梁,“一会儿就把陛下赐的‘仁心妙手’匾额挂上去,那些想找事的世家子弟,看了匾额也得掂量掂量。”
霍锦点点头,目光落在铺面对街的茶摊——那里坐着两个穿粗布衣服的人,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茶碗,眼神却时不时往这边瞟。
她认得,那是天机阁的外围眼线,是她特意安排来盯着回春堂的,既能收集流民中的消息,也能防备黑煞门的人。
“先把药柜摆好,再找几个流民里会木工的,帮忙搭个晒药的竹架。”霍锦吩咐道,转身从马车上取下一个木盒——里面装的不是药材,而是那块刻着南楚蛊纹的暖玉。
她刚要打开,就见一辆乌篷马车停在铺面门口,车帘掀开,露出一张温婉却带着几分锐利的脸——是母亲柳寒烟。
“娘?您怎么来了?”霍锦又惊又喜,连忙迎上去。柳寒烟穿着一身素雅的湖蓝色褙子,手里拎着一个食盒,里面装着刚熬好的银耳羹,还冒着热气。
“听说你要在城西开回春堂,娘来看看。”柳寒烟走进铺面,目光扫过空荡荡的货架,又落在女儿手里的木盒上,眉头微蹙,“这是……陛下给的那块暖玉?”
霍锦点点头,打开木盒——暖玉上的蛊纹在晨光里泛着淡绿的光,像极了北疆伤兵身上的蛊线。“萧夜爵说这玉能引蛊,我正想找地方销毁。”
“先别急着毁。”柳寒烟按住她的手,语气沉了下来,“陛下既然敢把带蛊纹的玉给你,就是想看你怎么处理——你若直接销毁,他会觉得你心细却不够隐忍;你若留着,又会引蛊上身。
不如交给萧夜爵,让他借着‘查蛊’的由头,把玉送到太医院,既显得你信任皇室,又能把这烫手山芋扔出去。”
霍锦心里一怔——她只想着销毁玉,却没料到皇帝的深层算计,还是母亲想得周全。
她刚要应下,就见柳寒烟拉着她走到铺面后院的小凳上坐下,食盒里的银耳羹还温着,甜香驱散了几分寒意。
“囡囡,娘知道你有本事,能解北疆的困局,能开回春堂救流民。”
柳寒烟舀了一勺银耳羹递给她,眼神里满是担忧,“可你要记住,陛下是君,更是个多疑的君。
将军府兵权重,你再锋芒毕露,只会让他觉得将军府‘功高难制’。”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摩挲着食盒上的缠枝纹——那是她嫁入将军府时,母亲亲手绣的,如今已经磨得有些发白。
“当年你祖父就是因为打了胜仗后,直接向陛下提整顿边军的建议,才被文官们抓住把柄,说他拥兵自重,最后不得不自请卸去一半兵权。
你现在比你祖父还显眼,又是解军粮,又是治伤兵,再这么下去,迟早会引火烧身。”
霍锦握着瓷勺的手微微收紧,银耳羹的甜意也压不住心里的涩——她一直以为,只要凭本事做事,就能护住将军府,却忘了“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娘,那我以后该怎么做?”
“藏锋守拙。”柳寒烟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往后再有好法子、好建议,别再自己直接呈上去。
你是将军府的女儿,你的法子,借你父亲或你大哥的口说出来,既显得将军府上下一心,也能让陛下觉得你安分守己,不越权、不抢功。”
她从袖里掏出一块暖玉,比皇帝给的那块小些,却更温润,上面刻着将军府的云纹:“这块玉你带着,是你祖母传下来的,能安神,也能挡些小邪祟——比陛下那块安心多了。”
霍锦接过暖玉,指尖触到母亲的温度,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前世她的家人让教官把她带走后就在也没管过她,从未有人这般细致地为她谋划,提醒她避开明枪暗箭。
“娘,我知道了。”她轻声说,“之前我画了张‘伤兵转运图’,想着优化北疆到京城的转运路线,避开泥泞路段,再在沿途设几个补给点,这样伤兵能少受些罪。我一会儿就给大哥送去,让他转呈陛下。”
柳寒烟满意地点点头,摸了摸女儿的头:“这就对了。
你要记住,将军府的根基在北疆,在兵权,更在懂进退。你做得再好,也得让陛下觉得,这是将军府该做的,而不是你一个女子恃才傲物。”
母女俩又说了会儿话,柳寒烟怕耽误女儿布置回春堂,便起身离开。
刚走没多久,霍景域就骑着马赶来,他穿着一身墨色常服,手里还拿着一封北疆的家书——是父亲霍宴写的,问她进京后的情况。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