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初春还带着料峭寒意,朱雀大街上的积雪刚化了一半,湿漉漉的青石板映着宫墙的朱红色,连风里都裹着几分皇家禁地的肃穆。
霍锦坐在马车上,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的龙涎玉佩——这是萧夜爵送的,玉佩的温润透过锦缎传来,稍稍压下了她心里的紧张。
“安国县主,御书房到了。”内侍的声音从车外传来,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霍锦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淡紫色宫装——这是进京前母亲让人送来的,领口绣着细碎的云纹,既不失贵女气度,又不会太过张扬。
她跟着内侍走进皇宫,穿过层层宫苑,最后停在御书房外。
门帘被内侍轻轻掀开,一股淡淡的龙涎香扑面而来,混合着墨汁的清苦,瞬间包裹了她。
御书房很大,书架从地面顶到房梁,上面摆满了线装古籍,正中央的龙案后,坐着一个穿着明黄色常服的男人——正是北凉皇帝萧衍。
他年近五十,鬓角已有些斑白,却不显老态,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得像深潭,仿佛能看透人的心思。
霍锦连忙躬身行礼:“臣女霍锦,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指了指龙案旁的锦凳,“坐。朕听说,北疆的军粮霉变、伤兵感染,都是你用奇法解决的?”
霍锦在锦凳上坐下,姿态依旧端正,语气带着几分谦逊:“陛下谬赞。臣女只是运气好,偶然从师傅留下的医书里看到过储存粮食、处理伤口的法子,又结合了江南的民间经验,没想到真的管用。”
她刻意避开“现代知识”,只提“师傅”和“民间经验”,既符合之前的说法,又不会引人怀疑。
皇帝拿起龙案上的奏折,正是霍宴上报北疆情况的那份,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运气?能在北疆危急时想出法子,还能让感染率降七成、军粮无一丝霉变,这可不是运气二字能概括的。”他顿了顿,对旁边的内侍说,“把朕准备的匾额拿来。”
内侍很快捧着一块紫檀木匾额走来,上面用金粉写着“仁心妙手”四个大字,笔力遒劲,一看就是皇帝亲笔。
“这匾额,赏你。”皇帝的语气带着几分赞许,“你以女子之身,解北疆之困,不愧是镇北将军的女儿。”
霍锦连忙起身谢恩:“谢陛下赏赐,臣女愧不敢当。”她接过匾额,指尖碰到冰凉的紫檀木,心里却没半分喜悦——她太清楚这位皇帝的性子了,多疑且善制衡,绝不会平白无故赏赐,后面必定还有话。
果然,皇帝话锋一转,端起龙案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语气里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不过,霍锦啊,你也要知道,将军府世代镇守北疆,兵权滔天,是北凉的屏障,这没错。但功高震主的道理,你父亲应该教过你吧?”
霍锦心里一紧,连忙躬身:“臣女明白。将军府世受皇恩,唯有尽心报国,绝无半分异心。
此次北疆之事,全靠陛下信任、太子殿下辅佐,臣女只是做了些分内之事。”她特意提到萧夜爵,既是表明立场,也是暗示将军府与太子府的联系——皇帝忌惮将军府,却信任萧夜爵,提他或许能缓和气氛。
皇帝抬眼看向她,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你倒坦诚。
朕也知道,将军府忠心耿耿。只是最近朝堂上有些流言,说将军府有女能通奇术,恐动摇国本,你怎么看?”
这话像一把钝刀,轻轻架在霍锦的脖子上。她瞬间明白,皇帝召她来,不仅是赏赐,更是试探——试探她的野心,试探将军府的态度,甚至试探她那“奇术”的来历。
霍锦定了定神,语气坚定却不卑不亢:“陛下,流言止于智者。臣女的奇术,不过是医理与经验的结合,若能解百姓之困、助北疆安稳,便是臣女的幸事。
至于动摇国本,臣女不敢,也绝无可能——将军府的根在北凉,北凉安稳,将军府才能安稳。”
皇帝看着她,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好一个北凉安稳,将军府才能安稳。你比你父亲更懂权衡。”
他放下茶杯,语气又缓和了些,“朕召你进京,除了赏赐,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霍锦心里一凛,连忙道:“臣女愿听陛下差遣。”
“最近京城流民里,有些人体弱多病,甚至染上了怪症。”皇帝缓缓道,“你在京城用回春堂救过不少流民,朕想让你在京城再开一家回春堂,专为流民治病。
一来,可解流民之苦;二来,也能让那些流言不攻自破——你说,好不好?”
这看似是信任,实则是将她放在明面上——开回春堂,既能让她远离朝堂纷争,又能让皇帝随时掌控她的动向。
霍锦没有犹豫,立刻应下:“臣女遵旨。定不负陛下所托,好好为流民治病。”
“好。”皇帝满意地点点头,对内侍说,“送安国县主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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