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阪师团的叛逆者 第143章 冰墙之外

野上顿了顿，声音更加冰冷：“结合佐佐木曹长在哈尔滨期间曾建立复杂外部联系的背景（指之前黑市活动，藤田知情但默许），以及此次其经手的重要技术装备在运输途中被精准伏击劫走，属下有理由怀疑，佐佐木雄二曹长，存在利用职务之便，向前哨站外围抗联武装传递情报的重大嫌疑！此次‘t-17’大衣被劫事件，恐非意外，而是内外勾结的结果！”

“你血口喷人！”木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野上怒吼，“野上！你公报私仇！你是因为在防疫检查时被佐佐木曹长驳了面子，怀恨在心！少佐阁下！他这是诬陷！佐佐木曹长清理厕所是渡边军需官的命令！我们全程都在士兵视线之内！他根本没有脱离过！吉田中尉的副官可以作证！我们还有报告！”

办公室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藤田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目光在激动辩解的木村、刻板指控的野上和沉默不语的雄二之间来回扫视。野上的指控极其严重，而且条理清晰，抓住了雄二之前的“污点”（物资未及时报备）和“可疑”行为（清理厕所时的轨迹），更将丢失重要装备（还是他藤田的脸面）与通敌挂钩！这已经触及了藤田的底线。但木村的辩解也有道理，野上的动机不纯也是事实。

藤田需要判断。他需要确凿的证据，或者，一个无法辩驳的破绽。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聚焦在了自始至终保持沉默的佐佐木雄二身上。藤田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审视：“佐佐木曹长，野上少尉的指控，你有什么话说？”

雄二深吸一口气，迎着藤田和野上冰冷的目光，缓缓抬起头。他的脸上没有木村那种被冤枉的激动和恐惧，反而是一种被质疑后的沉痛和带着技术官僚特有的、对污蔑的愤怒。

“少佐阁下，”雄二的声音平稳而有力，带着一种被逼到墙角不得不自辩的决绝，“野上少尉的指控，是对我佐佐木雄二个人忠诚的侮辱，更是对藤田大队长您识人之明的亵渎！更是对整个技术组在前线浴血奋战、无私奉献的践踏！”

他先扣下大帽子，然后才开始逐条反击：

“第一，关于原料报备。初抵前哨站，任务紧急，我们第一时间投入大衣性能保障和运输队技术指导工作，未能及时完成物资登记程序，确系工作疏漏。对此，我们在渡边少尉提出要求后，第一时间补交了详尽报告和物料台账，并接受封存检查。此事，吉田中尉和渡边少尉均可证明。此乃程序瑕疵，绝非故意隐瞒，更与通敌无关！”

“第二，关于所谓‘擅自接触转移封存物资’。吉田中尉病重，野上少尉以防疫为由要求封存大衣，其理由牵强，逻辑存疑（归因错误），且程序上未经军医最终确认。属下据理力争，是为维护技术组声誉，更是为维护少佐阁下您亲自支持项目的清白！最终吉田中尉裁决无需封存，证明属下判断正确！此乃恪尽职守，何来‘规避监管’？”

“第三，关于清理厕所时的‘异常轨迹’！”雄二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污蔑的愤怒，目光如电射向野上，“野上少尉！你口口声声职责所在，暗中观察。那我问你，你可曾亲眼看到我传递情报？可曾在我身上搜出片纸只字？可曾截获任何可疑信号？你所谓的‘异常轨迹’，不过是我在清理外围积雪时，为寻找更有效的疏通路径，短暂停留观察了地形！那片区域光秃秃一览无遗，连只兔子都藏不住，如何传递情报？难道抗联的人会隐身不成？还是野上少尉你，因为防疫事件中判断失误被吉田中尉驳回，又被木村准尉在报告中彰显了技术组的‘吃苦耐劳’，故而心生嫉恨，捕风捉影，罗织罪名，意图构陷？”

雄二的质问如同连珠炮，句句诛心！他不仅否认了指控，更将野上的动机**裸地揭露出来——防疫事件丢脸、木村的报告让他构陷手段变成笑柄，因此怀恨在心，借机报复！

“你……你胡说！”野上那刻板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枯黄的面皮涨红，声音也因为激动而带上了一丝颤抖，“我……我完全是出于对帝国、对少佐阁下的忠诚！绝无私心！”

“够了！”藤田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声响打断了双方的争执。他脸色铁青，太阳穴突突直跳。野上的指控很严重，但缺乏直接证据，而且动机确实存疑。雄二的辩驳则滴水不漏，逻辑清晰，尤其是最后对野上动机的揭露，让藤田心中的天平产生了倾斜。更重要的是，藤田现在需要雄二！暖宝宝的生产线、黑市的收益、还有后续可能的“新技术”，都离不开这个脑子活络的佐佐木曹长！在没有任何铁证的情况下，他不可能因为野上一面之词的“怀疑”就自断臂膀。

“野上少尉！”藤田冷冷地看向野上，“你的职责是管理药品仓库！不是情报工作！捕风捉影，妄加揣测，扰乱军心，成何体统！退下！”

野上如同被重锤击中，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由红转白，最后变成死灰。他嘴唇哆嗦着，还想说什么，但在藤田那冰冷而威严的目光逼视下，最终只能猛地一个九十度鞠躬，从牙缝里挤出硬邦邦的一句：“是！属下……失言！告退！” 然后，他如同一个僵硬的木偶，转身，步伐沉重地走出了办公室。那背影，充满了刻骨的失败和更加深沉的怨毒。

“还有你！木村！”藤田的怒火转向了还在发懵的木村，“一件那么重要的技术装备，说送人就送人！还被抗联劫走了！简直愚蠢！回去给我写一份深刻的检查！详细说明前因后果！滚出去！”

“是……是！少佐阁下！”木村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跑了出去，临走前感激地看了雄二一眼。

办公室里只剩下藤田和雄二。藤田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看着依旧站得笔直的雄二，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审视：“佐佐木，这次的事情，很麻烦。那件大衣丢了，还是被抗联劫走的，影响很坏！司令部那边，我需要交代。”

“属下明白。”雄二低下头，姿态放得很低，“此事属下确有失察之责，未能预料到运输途中的风险。愿接受少佐阁下任何处罚。但请少佐阁下相信，技术组对您、对帝国的忠诚，绝无问题！野上少尉的指控，纯属恶意构陷！”

“哼，野上……”藤田冷哼一声，显然对野上的表现非常不满，“你不用管他。我叫你们回来，是有更重要的事。” 他话锋一转，终于揭开了急召的谜底，“暖宝宝在哈尔滨和部分前线部队的反响非常好！供不应求！但生产线遇到了瓶颈，产能跟不上！而且，有风声说宪兵队那边似乎有人注意到了黑市流通的磺胺药片来源，在暗中调查！我需要你立刻回去，解决产能问题，同时，把黑市的尾巴给我清理干净！确保万无一失！明白吗？”

原来如此！雄二心中豁然开朗。藤田急召，一是暖宝宝产能卡脖子，二是黑市渠道可能暴露！这才是藤田的核心利益所在！相比起来，一件被劫走的大衣（虽然丢了面子），和野上那些缺乏证据的指控，在藤田心中根本不值一提！

“是！属下明白！”雄二立刻挺直身体，声音斩钉截铁，“属下立刻返回马厩操作间，全力解决产能瓶颈！黑市渠道，属下也会立刻着手清理，确保安全！绝不负少佐阁下信任！”

“嗯。”藤田满意地点点头，挥挥手，“去吧。记住，这次要是再出纰漏……”他没有说完，但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属下明白！定当竭尽全力！”雄二敬礼，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走出联队部大楼，哈尔滨阴冷的空气扑面而来。雄二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但心中没有丝毫轻松。野上这条毒蛇虽然暂时被藤田斥退，但仇恨的种子已经深种。而藤田交代的任务——提升产能、清理黑市尾巴——同样充满了挑战和风险。尤其是后者，宪兵队的调查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回到哈尔滨，只是从一个战场，转移到了另一个更加复杂、也更加危险的战场。短暂的喘息之后，新的风暴已经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