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阪师团的叛逆者 第142章 绝处逢生

木村准尉那份关于技术组“无私奉献、吃苦耐劳”的报告墨迹未干，吉田中尉的副官就带来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命令：藤田弘少佐发来急电，命令技术组核心成员（木村准尉、佐佐木雄二曹长）立即结束在前哨站的技术指导任务，搭乘即将返回哈尔滨的运输列车，火速归队！

命令来得极其突然，毫无预兆。木村拿着电文，脸上的表情从错愕迅速转为狂喜：“回去？现在就回去？太好了！佐佐木！我们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肯定是藤田少佐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我们！” 他几乎要跳起来，连日来被野上纠缠的阴霾一扫而空。

雄二心中也是猛地一松，但随即涌起更深的警惕。藤田在这个时候急召他们回去，绝不会是心血来潮。结合之前伊万诺夫“冰墙”的警告，以及演习即将全面展开的紧张气氛，雄二隐隐感到，哈尔滨那边可能出了什么变故，或者藤田有新的、更急迫的需求。无论如何，能离开这个被野上死死盯住的前哨站，本身就是天大的好消息。那件藏有燃油样本的“t-17”大衣已经随运输小队深入雪原，无论结果如何，至少暂时脱离了野上的视线范围。

“快！收拾东西！立刻！马上！”木村兴奋地指挥着两名技术兵，“只带最重要的工具和记录！其他东西打包好，随后续物资运回去！” 他恨不得立刻插翅飞离这个给他带来无尽麻烦和屈辱的地方。

雄二的动作同样迅速。他首先将那份由木村和他共同签名、详细记录了他们如何“任劳任怨”疏通厕所的报告副本，以及之前提交给渡边的物料报告副本，连同技术组最重要的核心记录本，一起贴身收好。这些是他们在前哨站“遵纪守法、恪尽职守”的铁证，也是回去向藤田汇报时应对野上可能构陷的护身符。然后，他才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工具和图纸。

归心似箭，整个收拾过程异常高效。不到一个小时，木村和雄二已经带着简单的行李和技术工具箱，站在了前哨站军用站台上，等待着那列将他们带回哈尔滨的运输列车。寒风凛冽，吹得人脸颊生疼，但木村脸上却洋溢着解脱的笑容，不停地搓着手，眺望着铁轨延伸的方向。

雄二站在他身旁，看似平静，目光却如同雷达般扫视着站台和周围。他看到了吉田中尉的副官代表中尉前来送行（吉田本人还在休养），看到了渡边军需官例行公事地在站台清点物资，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站台远端那座孤零零的医疗所门口。

野上少尉静静地站在那里。他没有穿白大褂，而是换回了那身笔挺却略显单薄的军官冬装，枯瘦的身形在寒风中像一尊冰冷的石雕。他没有看向站台，目光似乎落在远方的雪原，但雄二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刺骨的视线如同实质般锁定在自己身上。野上没有上前，没有言语，只是那样沉默地站着，像一匹在暗夜中锁定猎物的狼，充满了不甘和刻骨的怨恨。雄二毫不怀疑，如果目光能杀人，自己此刻早已千疮百孔。

“呜——！”凄厉的汽笛声划破寒冷的空气。冒着滚滚浓烟的蒸汽机车牵引着几节闷罐车厢和装载物资的平板车，缓缓驶入站台。

“车来了！快！佐佐木曹长！”木村迫不及待地提起箱子。

雄二最后看了一眼野上那如同融入风雪背景的孤寂身影，转身，随着木村登上了中间一节相对“舒适”的闷罐车厢。随着沉重的铁门“哐当”一声关闭，隔绝了外面的寒风和野上那令人窒息的目光，木村才彻底瘫坐在角落的草垫上，长长地、满足地呼出一口气：“总算……逃出来了！”

雄二靠在冰冷的厢壁上，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有了一丝松懈。车轮启动，前哨站那压抑的营地迅速被抛在身后，消失在茫茫雪原之中。车厢内光线昏暗，只有门缝透入的些许天光和摇晃的煤油灯。木村很快在颠簸和放松中沉沉睡去，鼾声响起。

雄二却毫无睡意。离开前哨站只是暂时摆脱了野上这条近在咫尺的毒蛇，但更大的旋涡很可能正在哈尔滨等待着他们。藤田的急召意味着什么？是暖宝宝生产线出了问题？还是黑市渠道遇到了麻烦？亦或是……与“冰墙”预警相关的变故？他必须利用这段归途的时间，理清思路，做好应对的准备。

列车在冰封的北满大地上日夜兼程。当熟悉的哈尔滨站台轮廓终于在灰蒙蒙的天色中显现时，已经是离开前哨站后的第三天清晨。站台上依旧忙碌，但不同于前哨的肃杀，这里多了几分后方基地的嘈杂和秩序。

木村迫不及待地第一个跳下车厢，贪婪地呼吸着哈尔滨相对“温暖”却也污浊的空气，脸上是重归“文明世界”的兴奋。雄二紧随其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站台。没有预想中的热烈欢迎，只有藤田大队部的一名传令兵在等候。

“木村准尉，佐佐木曹长！辛苦了！藤田少佐命令，你们立刻前往大队部报到！”传令兵敬礼，语气急促。

“好！马上就去！”木村精神一振，归队的喜悦和对藤田新任务的期待让他忽略了可能的危机。雄二心中那丝不祥的预感却更重了。如此急切，连让他们回营房洗漱休整的时间都不给？

两人搭乘营区的边三轮摩托，一路风驰电掣赶到藤田弘少佐所在的联队后勤大队部。办公室里弥漫着烟草和紧张的气氛。藤田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脸色阴沉，手指烦躁地敲击着桌面。他面前摊着几份文件，旁边还站着脸色同样难看的野上少尉！

野上！他竟然比他们还早回到了哈尔滨！

看到木村和雄二进来，藤田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射向他们，尤其是在雄二脸上停留了片刻。野上则微微垂首，站在一旁，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影子，但雄二能感觉到他那刻板表情下压抑的、冰冷的得意。

“少佐阁下！佐佐木雄二、木村正男奉命归队报到！”木村立正敬礼，声音洪亮，试图用精气神掩盖一路风尘。

藤田没有让他们坐下，而是直接抓起桌上的一份文件，劈头盖脸地问道：“木村！佐佐木！前哨站那批改装大衣，到底怎么回事？”

木村被问懵了：“大衣？少佐阁下，大衣……很好啊！我们按照您的命令，完成了交接和技术指导，运输队的士兵反馈非常好！吉田中尉也很满意！我们还……”他试图表功，提起那件“赠送”给最艰苦小队的大衣。

“我不是问这个！”藤田粗暴地打断他，将手中的文件重重拍在桌上，“演习指挥部发来通报！运输队报告，他们领取的改装大衣，其中一件，编号t-17，在前往‘雪狼’补给点的途中，被一股疑似抗联的小股武装伏击劫走了！连同那支运输小队押运的部分燃油和弹药！”

如同晴天霹雳！木村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嘴巴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雄二的心脏也猛地一缩，但脸上极力保持着震惊和茫然：“被……被抗联劫走了？这……怎么会？”

“怎么会？”藤田的声音拔高，带着压抑的怒火，“我也想知道怎么会！那件大衣不是你们技术组带去的吗？不是你们信誓旦旦保证性能优越、价值重大的‘革命性’装备吗？怎么就这么巧，偏偏是这件被劫走了？而且还和燃油一起丢失！你们在前哨站到底干了什么？”

“少佐阁下！冤枉啊！”木村终于反应过来，带着哭腔喊了起来，“那件大衣……那件大衣是我们技术组心系前线，主动无偿提供给最艰苦的运输小队的啊！是为了激励士气！这事吉田中尉可以作证！是吉田中尉亲自选的小队，亲自授予的大衣！被抗联劫走……这……这是意外啊！跟我们技术组没关系啊！”

“意外？”一直沉默如同背景板的野上少尉，此刻突然上前一步，用他那毫无波澜的刻板语调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少佐阁下，属下有重要情况补充。在前哨站期间，技术组的行为存在多处可疑之处，可能与此事有关联。”

来了！雄二心中一凛，野上的致命一击，终于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借着“大衣被劫”的由头发动了！而且，野上显然在藤田面前已经做了铺垫！

藤田锐利的目光立刻转向野上：“说！”

野上如同一个精密的人形报告机器，刻板地陈述：“第一，技术组携带的活性炭、树胶等管制原料，虽然后期补交了登记报告，但在抵达初期并未主动向军需部门报备，违反了前哨站战时物资管理条例。第二，佐佐木曹长在未获明确授权的情况下，擅自接触并试图转移封存物资（指吉田生病时野上要求封存大衣时雄二的辩驳行为），有规避监管嫌疑。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野上的目光如同冰锥刺向雄二，“在离开前哨站前，佐佐木曹长曾利用协助清理营区卫生之便，在营地外围活动。属下当时出于职责观察，发现其行为轨迹有异常，曾短暂脱离清理区域，靠近过营区外围的废弃岗哨区域。该区域视野开阔，可观察到部分对外交通路径。时间点，恰好在运输小队出发之后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