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元三年的盛夏,烈日灼烤着大地,但比天气更炽热的,是清远郡外海那场突如其来的血战烽烟。海昌帮主力舰队倾巢而出,直扑清远郡沿海,其势如泰山压顶,意图一举摧毁宸国孱弱的海上力量,彻底封锁其门户。
清远郡守周福站在郡城最高的望海楼上,手持单筒望远镜,眺望着远方海天相接处那密密麻麻的帆影和不断升腾的黑烟,脸色铁青。他虽然不通水战,但也知道,海昌帮这次是动了真格。那支由五艘改装战船和数艘货船组成的宸军巡逻队,此刻正陷入重围,生死一线。
“郡守大人!陈都尉的船队被‘黑蛟号’率领的敌舰主力咬住了!正在苦战!急需增援!”一名浑身湿透、带着箭伤的传令兵踉跄着跑来汇报。
周福拳头紧握,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增援?拿什么增援?郡中所有能出海的船只,除了那几艘正在潜龙湾船台加紧赶工的新船胚,就只剩下一些分散在各处港口、由“靖海义从”和残余水师官兵驾驶的小型船只了。用这些船去冲击海昌帮的艨艟巨舰,无异于以卵击石。
但他不能见死不救!那支巡逻队上,有数百名忠于职守的将士和熟练的水手,更是宸国海上力量最后的种子之一。
“传令!”周福嘶哑着嗓子下令,“所有‘靖海义从’及各港留守船只,立即集结!不要与敌主力硬拼,利用熟悉近海水文之利,袭扰敌舰侧翼,发射火箭,骚扰其阵型,为陈都尉他们创造突围的机会!记住,一击即走,绝不可恋战!”
命令迅速通过烽火和快马传遍沿海各据点。很快,从一些隐蔽的岬角、小岛背后,驶出了数十艘大小不一的船只。它们大多是加装了挡板和一两架弩炮的渔船、商船,船体狭小,速度却快,船上的水手和义从们面色紧张却坚定。他们如同嗅到血腥的群鲨,虽然个体弱小,却凭借着对家乡海域每一处暗礁、每一股洋流的熟悉,勇敢地扑向了庞大的入侵者。
海面上,战斗已呈白热化。宸军巡逻队的旗舰“破浪号”已被数艘敌船围攻,船体多处破损,火光冲天,但船上的官兵仍在殊死搏斗,用弓弩、投枪甚至肉搏阻挡着试图跳帮的海昌帮众。其他几艘宸船也各自为战,形势岌岌可危。
就在这时,海昌帮舰队的两翼和后方,突然出现了骚动。数十艘宸军的小船如同幽灵般出现,它们并不靠近,而是在弩炮射程边缘游弋,密集的火箭如同飞蝗般射向敌舰的帆缆!更有悍勇者,驾着满载柴草火油的小艇,借着风势,直冲敌舰船舷!
“注意侧翼!有小船骚扰!”海昌帮的了望手惊呼。
“不要管那些苍蝇!先吃掉眼前的大鱼!”坐镇“黑蛟号”的颜三爷厉声喝道,但他麾下的一些分舰队指挥官不得不分兵应对,阵型出现了一丝混乱。
这短暂的混乱,给了陷入绝境的宸军巡逻队一线生机。“破浪号”船长,那位都尉陈平(与珍珠岛战死的都尉同名,实为其族弟),抓住机会,下令剩余船只集中火力,向包围圈最薄弱处发起决死冲锋!
“弟兄们!随我冲出去!”陈平亲自操舵,驾着燃烧的“破浪号”如同火流星般撞向一艘挡路的敌舰!巨大的撞击声和爆炸声响起,两船同时受损严重,但包围圈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残余的宸军船只,带着满身创伤和浓烟,拼死冲出了重围,向着最近的避风港狼狈撤去。而执行袭扰任务的“靖海义从”和小型战船,则在达成目的后,迅速借助海岸线和岛屿的掩护,消失在敌人的视野中。
海战结束了。海面上漂浮着破碎的木板、尸体和油污,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和血腥味。宸军巡逻队损失惨重,五艘战船两沉三伤,官兵伤亡超过三百人,都尉陈平重伤昏迷。但,他们没有被全歼,主力尚存,更重要的是,他们拖住了敌人,为后方赢得了预警和准备时间。
海昌帮方面,虽然取得了战术胜利,击沉击伤多艘敌船,但其自身也有数艘战舰被火箭焚毁帆缆或遭小艇撞击受损,人员亦有伤亡,更重要的是,其速战速决、一举荡平宸国海军的企图落空了。
颜三爷站在“黑蛟号”船头,看着远处宸国海岸线上若隐若现的烽火和那些如同泥鳅般滑不留手的小船,脸色阴沉。他低估了宸国人的抵抗意志和这种近乎无赖的“海上游击”战术。
“清理战场,救治伤员,修复船只。”颜三爷冷冷下令,“传令各舰,保持警戒,暂时后撤至珍珠岛锚地休整。宸国海岸,不是那么容易啃下来的骨头。我们需要从长计议。”
显然,他意识到,面对一个拥有漫长海岸线、军民抵抗意志坚决的对手,单纯依靠舰队优势,难以迅速达成战略目标。他需要调整策略。
清远郡守府内,周福接到残军撤回的消息,长长舒了一口气,随即又被巨大的悲伤和压力笼罩。伤亡数字触目惊心,海防形势依旧严峻。
“厚葬阵亡将士,优抚家属,全力救治伤员。”他声音沉重地吩咐属下,随即铺开海图,“海昌帮受此挫折,必不会罢休。下一步,他们会如何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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