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刀语 第9章 潜艇崩溃与逃亡

那一道来自无尽深海的、冰冷古老的审视目光，虽然只持续了微不足道的一瞬，却如同最刺骨的寒流，瞬间席卷了夜刹的全身。

那不是攻击，却比任何直接的攻击更令人心悸。那是一种超越了敌意与杀意的、源自生命层次绝对差距的漠然注视。仿佛他们所做的一切挣扎、一切战斗，在对方眼中，都不过是玻璃缸中微生物无意义的躁动。

而随着这注视的消失……

某种平衡，被打破了。

起初，是死寂。

比之前更加彻底的死寂。连那模糊遥远的深海脉搏声，都仿佛被什么东西吞没了一般，骤然消失。

然后。

嘎吱——！！！

一声极其尖锐、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扭曲声，毫无征兆地从潜艇的深处猛地炸响！这声音是如此剧烈，甚至穿透了海水和层层舱壁，直接作用于人的骨骼！

整个北鲭号残破的船体，随之猛地、剧烈地一震！

夜刹瞬间从那种被审视的冰寒中惊醒，霍然起身！狱牙也立刻发出了警惕的低吼，浑身肌肉绷紧。影织直接炸毛，跳上了夜刹的肩头，星空般的眼眸紧张地望向四周。

咔嚓！轰隆——！

更多的、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和崩塌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指挥塔的舱壁，那些刚刚失去活性、变得脆弱的生物基质，在这突如其来的剧烈震动下，开始大面积地崩裂、剥落！头顶上方，大块大块锈蚀的金属构件和管道如同下雨般砸落下来，重重砸在死寂的菌毯上，溅起大片污浊的碎屑！

“不好！潜艇要解体了！”夜刹的心猛地一沉。

失去了古神胎动之核作为某种意义上的“能量核心”和“结构支撑”，这艘本就饱经摧残、沉没已久的核潜艇，其本身的结构再也无法承受深海那恐怖的压力和内部破坏的累积！那一道来自深海的注视，或许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整个船体开始倾斜、扭曲！更加巨大的、如同垂死巨兽哀嚎般的金属呻吟声从每一个接缝处传来！冰冷的海水开始从四面八方更多的裂缝和破口中疯狂倒灌进来，形成一股股湍急的暗流！

必须立刻离开！否则，他们将被彻底埋葬在这数千米深的钢铁坟墓之中！

“找路！”夜刹厉声喝道，一把将影织揽入怀中护住，同时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正在迅速崩溃的指挥塔。

不需要他过多命令，求生的本能已经让狱牙和影织行动起来。

影织强忍着虚弱，尾部的圆环爆发出最后的光芒！【坐标窃取】的能力被它催动到极限，不再是寻找物品，而是感知周围空间结构的稳定性、水流的动向、以及最薄弱的突围点！无数细微的空间坐标和信息碎片涌入它的小脑袋，让它发出痛苦的呜咽，但它仍旧拼命地筛选、感知！

【左后方！通道…部分坍塌…但外侧船壳有…巨大裂缝…通向…外面！】断断续续的精神信息焦急地传递给夜刹。

几乎同时，狱牙也耸动着鼻子，它增强后的直觉和对危险的感知发挥了作用。它朝着影织指示的方向，发出了急促的低吼，确认了那条路径！虽然危险，但确是生机最大的方向！

“走！”

没有片刻犹豫，夜刹低喝一声，紧随狱牙之后，向着那个方向猛冲而去！

逃生之路，已然变成了一条死亡通道。

整个潜艇都在崩溃！脚下的金属甲板在扭曲、开裂，不时猛然塌陷下去，露出下方更深、更黑暗、正在被海水疯狂灌入的深渊！头顶不断有巨大的金属块、断裂的管道、乃至整片天花板轰然砸落！浑浊的海水中充满了飞速旋转的金属碎屑和杂物，能见度几乎为零，只能依靠左眼的扫描和狱牙的直觉艰难闪避！

夜刹将《虚空痕》身法施展到极致，在水压和混乱的乱流中，如同一条灵活的游鱼，惊险万分地避开一次次致命的坠落物。手中的唐刀寂灭不时挥出，斩断拦路的电缆和扭曲的金属条。怀中的影织则拼命维持着微弱的感知，指引着最安全的细微路径。

狱牙则更加狂暴，它依靠着强悍的**和力量，直接撞开那些较小的障碍，为后面的夜刹开辟道路。不时有巨大的金属块砸在它身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但它只是咆哮着，速度丝毫不减，紫红色的眼眸中只有对生存的极度渴望！

轰隆！！！

突然，前方一整段通道猛地整体塌陷了下去！灼热的蒸汽和冰冷的海水混合着喷涌而出！一条巨大的、燃烧着暗红色余烬的管道如同巨蟒般横扫过来！

“吼！”狱牙猛地人立而起，双爪燃烧起深渊能量，狠狠拍向那横扫而来的管道！

铛——！！！

震耳欲聋的巨响！狱牙被那巨大的力量震得向后滑退，爪子上鳞片崩裂，但它硬生生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

“跳过去！”夜刹大吼，脚下猛地发力，趁着狱牙挡住攻击的瞬间，从那塌陷边缘一跃而过！

狱牙紧随其后，庞大的身躯展现出不匹配的敏捷，猛地跃过缺口！

但他们落地的地方，结构更加不稳定！脚下的金属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迅速向下弯曲！

“左边！撞开它！”影织急促的精神感应传来。

夜刹毫不犹豫，身体一旋，寂灭刀锋裹挟着全力，狠狠斩向左前方一块已经严重变形、布满裂缝的舱壁！

狱牙也同时撞了上去！

轰咔嚓——！

那面舱壁应声破碎，露出后面一个更加巨大的、扭曲的空间——这里似乎是潜艇的轮机舱附近，破坏得更加彻底，几乎看不出原貌。而就在他们正前方，潜艇的船壳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撕开了一个长达十数米的、狰狞无比的巨大裂口！

裂口之外，不再是潜艇内部令人窒息的黑暗。

而是无尽深海的、永恒的、绝对的黑暗。

然而，在那片黑暗之中，却隐约可见一些巨大到超越想象的、缓慢蠕动的阴影轮廓，那沉重的、令人疯狂的脉搏声似乎再次隐约传来，并且……更近了。

但此刻，他们已无暇他顾！

身后的通道正在成片成片地崩塌，巨大的水压差形成恐怖的吸力，拉扯着他们向后！更多的海水如同瀑布般从头顶灌下！

“就是那里！冲出去！”夜刹嘶声喊道，将最后的力量灌注于双腿，向着那巨大的裂口全力冲去！

狱牙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四肢发力，如同脱缰的野马，并肩冲出！

就在他们即将冲出裂口的瞬间——

夜刹眼角的余光瞥见裂口边缘，一具被卡在扭曲金属中的、半异化船员尸体身上，似乎挂着某个东西。那是一个用某种漆黑骨头雕刻而成的、扭曲的护符，样式与克塔诺斯身上的饰品有些类似。

几乎是本能，也可能是左眼捕捉到了其上极其微弱的能量残留，夜刹在疾冲而过的瞬间，伸手一把将其扯了下来，攥入手中。

下一刻，两人一兽，猛地冲出了北鲭号那巨大的裂口，彻底脱离了这艘正在彻底解体的钢铁棺材，投入了外部那冰冷、黑暗、充满未知的无尽深海水体之中！

巨大的水压瞬间从四面八方再次包裹而来！

而就在他们身后，北鲭号发出了最后一声惊天动地的、充满了痛苦与绝望的哀鸣，庞大的船体从中段开始彻底断裂、扭曲、压缩，引发巨大的海底涡流，缓缓向着更深、更黑暗的深渊沉没下去，最终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