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刀语 第8章 深渊呼吸的抗性

死寂笼罩着北鲭号的指挥塔。

只有外部深海传来的、那模糊却依旧令人心悸的“咚……咚……”声，如同幽灵的脚步声，在彻底坏死、化作岩礁般死物的生物基质间回荡，提醒着他们仍身处绝境。

处理完狱牙最严重的伤口，并将那蕴含着惊悚信息的古神胎动样本严密收好后，夜刹背靠着冰冷坚硬的舱壁，缓缓滑坐下来。高度的精神紧绷和连续的战斗，带来的不仅是身体的疲惫，更是灵魂层面的沉重损耗。那无孔不入的精神低语虽然消失了，但深海环境本身的恐怖压力、辐射、以及那遥远脉搏带来的隐性压迫，依旧如同无形的枷锁，时刻消耗着他们的生命力。

狱牙趴伏在不远处，舔舐着身上涂抹了生物凝胶的伤口，发出轻微的呜咽声。它的恢复力惊人，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距离完全恢复还需时间。更重要的是，那种源自环境的、持续性的精神侵蚀虽然因吞噬祭司之心而大幅减弱，却并未完全消失，如同背景噪音般折磨着它的神经。影织蜷缩在夜刹膝边，尾环的光芒依旧微弱，它似乎对周围那些坏死的生物基质仍心存忌惮，不时警惕地抬头四望。

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夜刹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他们就像是陷入泥潭的旅人，虽然暂时解决了扑上来的鳄鱼，但泥潭本身正在缓慢地将他们吞噬。等待救援是痴人说梦，必须主动寻求生机。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支被严密收藏的样本管，脑海中闪过那幅古代战场的惊悚画面——玉玺裂缝中渗出的黑泥。那东西与这深海的污染，似乎同源而生，都带着一种侵蚀、扭曲、堕化的本质。

而他的《渊墟呼吸》，其核心便是吞噬、转化、归于虚无。

一个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既然这环境中弥漫的能量（残留的仪式污染、古神胎动散逸的力量、甚至那深海脉搏带来的隐性压迫）与那“黑泥”同属污染性能量，那么……《渊墟呼吸》能否将其吞噬、转化？

这不是没有风险。甚至风险极大。之前吞噬镜面迷宫的记忆残片和刚才为影织输送能量，目标都相对明确且能量强度可控。而此刻，他要主动去吞噬这片污染之地的环境本身！就像主动去喝下含有剧毒的水，然后指望自己的胃能将其分解成无害甚至有益的成分。

一旦失败，或者《渊墟呼吸》无法完全转化这种层级的污染，他可能会被瞬间侵蚀，变成比赵志刚更加可怕的怪物。

但是，坐以待毙，同样是死路一条。

夜刹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他从来都不是犹豫不决的人。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狱牙和影织。它们需要时间恢复，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而这一切，都需要力量来争取。

“为我护法。”简单的精神指令传递出去。

狱牙立刻抬起头，虽然疲惫，但眼中凶光再现，强撑着站起身，警惕地守在他前方。影织也直起身子，尾环微光闪烁，做好了随时施展幻象的准备。

夜刹缓缓闭上眼睛，摒弃一切杂念。

《渊墟呼吸》法门，开始运转。

起初，只是如同往常一样，汲取着周围海水中弥漫的、稀薄的普通能量粒子，以及自身深渊血脉产生的力量。

但很快，他主动放开了限制，将感知的触角，延伸向了那些更加深层、更加隐蔽、也更加……危险的领域。

左眼瞬间传来预警式的刺痛！

但他没有停止。

来了！

首先涌入的，是那些残留在指挥塔空气中、源自克塔诺斯仪式和古神胎动破碎后散逸的污浊能量！它们冰冷、粘稠、充满了疯狂的意念碎片，如同无数细小的冰刺，顺着呼吸法的引导，疯狂地钻入他的体内！

“唔！”夜刹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额头上青筋暴起，牙齿死死咬住，才没有痛呼出声。

这远比之前任何一次能量吞噬都要痛苦！不仅仅是能量层面的冲击，更伴随着可怕的精神污染！他的脑海中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尖叫、在嘶吼、在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一切！各种光怪陆离、扭曲疯狂的幻象开始不受控制地浮现！

左眼灼痛无比，视野边缘的数据流变得混乱不堪，甚至开始出现扭曲的符号和无法理解的亵渎低语。一丝暗红色的血液再次从他的眼角缓缓滑落，滴入浑浊的海水中。

但他强行稳住心神，死死守住灵台的最后一丝清明。《渊墟呼吸》的法决在心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如同一个精密而冷酷的熔炉，疯狂地绞杀、磨碎、分解着那些入侵的污浊能量。

过程缓慢而极致痛苦。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些灰绿色的、带着磷光的污染能量，在《渊墟呼吸》的转化下，被强行剥离掉那些疯狂的意念和腐蚀特性，最终化为一缕缕精纯却带着刺骨寒意的原始能量，汇入他的经脉之中。

有效！

虽然过程痛苦至极，但《渊墟呼吸》确实能够转化这种层级的污染！

他精神一振，继续加大力度。不仅是指挥塔内的残留，他甚至开始尝试主动去捕捉、引导那弥漫在整个深海环境中、无处不在的隐性压力和精神侵蚀！

这一次，涌入的能量变得更加磅礴，也更加……古老、深沉。那仿佛是整个黑暗海洋的恶意，沉重得几乎要将他的意志压垮。那遥远的、模糊的脉搏声，似乎也因为这股力量的被抽取而变得更加清晰了一瞬，带着一丝……被惊扰般的意味？

夜刹不管不顾，将所有的意志都倾注于运转《渊墟呼吸》。他身体周围的海水开始微微旋转，形成一个无形的漩涡，抽取、吞噬着那些看不见摸不着却真实存在的恐怖能量。

痛苦在加剧，左眼流血不止。但他的气息，却在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开始回升、壮大！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长达数小时。

当最后一股难以转化的、最为阴冷的深海侵蚀性能量被《渊墟呼吸》强行碾碎、吸收后，夜刹缓缓睁开了眼睛。

噗！

他忍不住喷出一小口淤血，血液的颜色暗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灰绿，但很快就在海水中消散。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精神上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也随之浮现。

那一直如同附骨之疽般萦绕在感知中的、源自深海的隐性精神压迫，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了。虽然依旧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却不再能轻易地渗透进来，侵蚀他的意志。

【《渊墟呼吸》熟练度大幅提升。对古神系低语、精神污染抗性永久性提升20%。深渊能量纯度微幅提升。】 【警告：过度吞噬高阶污染能量仍有极大风险，请谨慎控制量与频率。】

左眼传递来冰冷却令人振奋的信息。

成功了！

他不仅恢复了部分消耗的力量，更重要的是，他为自己打造了一层对抗这片恐怖深海的“免疫力”！

他看向狱牙和影织。它们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身上发生的变化，那股令它们不安的侵蚀感减弱了许多。

夜刹伸出手，再次运转《渊墟呼吸》，这一次，他将转化而来的、较为温和的精纯能量，缓缓渡入狱牙和影织体内，助它们加速恢复，同时也尝试着为它们洗涤掉体内残留的污染。

狱牙舒服地低吼了一声，伤口愈合的速度明显加快。影织尾环的光芒也稳定了不少，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掌。

然而，就在夜刹稍稍放松心神，感受着自身抗性提升带来的变化时——

一股难以形容的、极其微弱却无比深邃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蛛丝，轻轻触碰到了他。

这感知并非来自潜艇内部，也并非来自那些死寂的寄生体。

它来自于……外部。

来自于那无尽黑暗的、连左眼都无法看透的深海之中。

冰冷、古老、漠然。仿佛一个沉睡了无数岁月的庞大存在，因为巢穴边一只蝼蚁不同寻常的举动（吞噬了它的“乳汁”），而极其短暂地、无意识地……动了一下眼皮。

一道难以察觉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厚重的海水和钢铁船壳，落在了他的身上。

没有愤怒，没有杀意，甚至没有任何情绪。

只是一种纯粹的、基于本能的……审视。

如同人类看向显微镜下某个发生了奇异变异的细菌。

仅仅是一瞬，那感觉便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夜刹后背的寒毛，却在那一刻骤然倒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