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刺骨的、毫无生命气息的冷,瞬间取代了锈狱那**的温热,如同无数根冰针刺入李火旺焦糊的伤口和锈蚀的皮肤。他趴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抽气都像是吸入了细碎的冰渣,肺叶传来火烧般的疼痛。
绝对的黑暗。并非没有光线的那种黑,而是一种……吞噬一切光线的、浓稠的虚无。只有他左臂上那顽固的、令人厌恶的暗红锈斑,提供着唯一的光源,微弱地映照出周围极小的一片范围。
光线所及,是光滑、冰冷、布满细微划痕的金属地板,向前延伸不到一米,便再次沉入无尽的黑暗。空气干燥得可怕,带着一股陈旧的、类似大型机械设备冷却后产生的金属尘埃味,以及一种更淡的、难以形容的……类似于真空密封罐刚刚开启时的那种“空无”的气息。
听不到任何来自锈狱的声响。那疯狂的咆哮、肉壁的蠕动、炉膛的沸腾,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迫耳膜的、绝对的死寂。他的喘息声和心跳声在这寂静中被无限放大,咚咚作响,如同擂鼓,敲打着他自己濒临崩溃的神经。
他活下来了?暂时?
李火旺艰难地撑起身体。右腿小腿几乎完全失去了知觉,像一截冰冷的、不属于他的橡胶假肢。左臂的锈斑依旧传来阵阵悸动和刺痛,但与锈狱那种狂热的共鸣感减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的、如同失去母体指引的焦躁。它依旧在缓慢地生长,细微的菌丝状触须在黑暗中无意识地蜷缩、伸展。
他环顾四周。借着左臂的微光,勉强能看出这里似乎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墙壁和天花板同样是某种光滑的合金,但布满了难以理解的几何凹槽和接口痕迹,许多地方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干燥的灰色尘埃。
通道笔直地向前后延伸,隐没在黑暗中,不知通向何方。
这里是什么地方?锈狱的内部怎么会存在这样一个……整洁、冰冷、充满人造物痕迹,却又死寂得可怕的空间?那扇突然出现的“门”,到底把他送进了哪里?
他回想起洞口边缘那光滑的合金断面和能量屏障的火花——那像是被强行破开后又试图自我修复的痕迹。难道锈狱吞噬了某个东西,却未能完全消化同化它,只是将其包裹了起来?而他现在,就在这个被吞噬之物的……内部?
必须移动。留在这里就是等死。锈狱虽然被暂时隔绝,但左臂的锈蚀仍在蔓延,他需要……他需要什么?解药?希望?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尝试站立,但右腿根本无法受力。他只能拖着那条几乎报废的腿,用手扒着冰冷的墙壁,艰难地向前挪动。每一次移动,都带来全身撕裂般的疼痛,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如同刀割。
通道似乎没有尽头。黑暗永恒不变,只有他左臂的暗红光芒和他粗重的喘息声陪伴着他。孤独和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绕上他的心脏。
走了不知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几个世纪,通道开始出现变化。
墙壁上开始出现一些巨大的、狰狞的撕裂伤。不再是整齐的接口和凹槽,而是扭曲翻卷的金属断口,边缘残留着焦黑和某种已经干涸的、暗红色的粘液喷溅的痕迹。一些地方,灰色的金属墙壁被一种暗红色的、如同铁锈般的菌毯所覆盖,但它们似乎失去了活性,变得干瘪、硬化,如同化石。
打斗的痕迹。非常激烈的、毁灭性的战斗痕迹。
李火旺的心提了起来。他更加小心地向前挪动。
前方通道变得更加破碎。他甚至需要爬过一堆坍塌下来的、内部结构早已锈蚀殆久的金属构件残骸。残骸中,他瞥见了几片熟悉的、带有净化符号的银色甲壳碎片——是净枢的残骸,但它们同样古老,覆盖着厚厚的、无活性的锈尘。
终于,他爬过一处特别巨大的断裂口,眼前豁然开朗。
借着他左臂的光芒,他勉强看清,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厅堂。但厅堂已经严重损毁,一半的空间被某种无法想象的巨力彻底压垮、揉碎,变成了堆积如山的金属垃圾和凝固的、玻璃化的物质。另一边相对完整,但同样满目疮痍。
厅堂中央,矗立着几个巨大的、已经严重歪斜破损的操作台或控制界面。屏幕早已漆黑破碎,控制杆和按钮大多锈死或断裂。地面上,散落着更多难以辨认的碎片和……尸骸。
李火旺的呼吸停滞了。
那不是净枢,也不是他见过的任何生物。
那是几具穿着某种制式陈旧、早已褪色破损的暗灰色防护服的人形尸骸。他们以各种扭曲的姿势倒在地上,有的胸前被巨大的力量贯穿,露出内部早已碳化的骨骼和干涸的组织;有的肢体被撕扯断裂,散落在远处;有的则似乎是被某种极高的热量瞬间汽化,只在地上留下一个模糊的、焦黑的人形轮廓。
他们的防护服样式古老,与“守墓人”那流畅的银白色装甲截然不同,更接近于……李火旺记忆中某个早已被遗忘时代的宇航服或防护服,但材质和工艺显然更加先进,只是如今都已化为废墟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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