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停。
李火旺的意识在极致的恐惧与剧痛的炙烤下绷紧成一根欲断的弦。下方炉膛内,暗红与幽蓝交织的狂暴能量如同沸腾的熔岩,翻滚、嘶嚎,散发出足以熔化合金的热浪和一种更深层次的、分解万物的恶毒意志。他的后背传来皮肉焦糊的嗤嗤声,疼痛反而变得遥远,被更庞大的、碾碎灵魂的恐怖预感所淹没。
时间仿佛被锈狱的黏液粘滞,每一秒都被拉长成永恒的折磨。
那蛮横的、充斥着贪婪与饥饿的意念场再次笼罩了他,但这一次,其中狂暴的推进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罕见的、混乱中的…审视。
【碎片…识别…“门”之遗骸…“钥”之波动…?】
破碎的意念不再是针刺,而是变成了一种粘稠的、探索的触手,钻入他的左臂,钻入他胸口那即将彻底熄灭的幽蓝残响,甚至钻入他那些被锈蚀污染、却仍残存着些许低熵秩序的血肉神经。
李火旺感到自己像一只被钉在解剖板上的昆虫,正在被一种完全无法理解的存在从里到外翻检。他的左臂,那背叛的肢体,在这审视下兴奋地蠕动,锈斑明灭,仿佛在主动汇报着什么,将他的痛苦、他的恐惧、他残存的微薄意志都转化为某种污浊的信息流,贡献出去。
【矛盾…低熵体…“播种”印记…“锈”之眷顾…冲突…熵增…可利用…】
意念变得断断续续,仿佛生锈的齿轮在强行咬合,思考着本不该由它思考的问题。
【指令…深层指令…优先于…吞噬…调和…?检索…匹配…】
悬吊着他的菌丝触须缓缓移动,将他从那致命的炉口稍稍移开。但危险并未解除,他依旧被吊在炉膛上方,如同挂在厨房钩子上的肉块,只是屠夫暂时陷入了迟疑。
李火旺艰难地转动眼球,试图理解这变故。他看向那巨大的锈炉。炉体表面,那些蠕动的锈肉和扭曲的金属似乎也因为这意念的迟疑而产生了某种紊乱。一些区域过度增生,形成恶心的肉瘤状凸起,另一些区域则骤然冷却,凝固成灰败的、失去活性的金属痂块。炉子搏动的节奏变得不规律,时快时慢,甚至偶尔出现短暂的停顿,仿佛某个衰竭的心脏即将罢工。
周围那些工蜂般的锈蚀造物变得更加焦躁,它们疯狂地爬行着,舔舐着炉体表面渗出的异常能量流,试图稳定什么,却徒劳无功。几具正在被拆解的净枢残骸因为能量供应不稳,猛地发生小规模爆炸,碎片四溅。
这片腔室,这个锈狱的重要器官,似乎因为李火旺这个“异常因子”的侵入,而陷入了某种短暂的“消化不良”。
【“钥”…指引…“门”…需求…确认…】
那意念终于似乎从无尽的混乱底层翻捡出了什么碎片,一种更加古老、更加刻板、与周遭疯狂格格不入的指令暂时压倒了纯粹的吞噬欲。
缠住李火旺的触须猛地一甩!
但并非将他投入炉膛,而是将他狠狠地砸向了锈炉侧后方一片相对昏暗的肉壁!
“嘭!”
李火旺重重撞在那富有弹性却坚韧无比的肉壁上,骨头仿佛都要散架,一口腥甜的液体涌上喉咙(他不知道那是血还是别的什么)。他滑落下来,摔在一堆粘稠的、半凝固的锈浆和金属碎屑之中。
他挣扎着抬头,看到自己撞击的那片肉壁正在剧烈蠕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吮吸声。表面的菌毯和锈痂剥落,露出了底下更加复杂的结构——那不再是简单的蠕动的肉,而是镶嵌着无数扭曲、破损、早已失去光泽的金属片和晶体管道,它们构成了一个巨大而残缺的、仿佛某种非人几何学产物的浮雕图案。
图案的中心,有一个明显的、同样残缺的凹槽。其形状……依稀与他胸口那昙花一现的幽蓝投影有几分相似!
【嵌入…“钥”之碎片…执行…指令…】
意念变得单调而重复,充满了非人的机械感,催促着他。
李火旺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的宇航服和皮肤都已碳化焦黑,但隐约似乎还能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播种者”纳米银粒的冰凉触感。是它们?它们投影出的那个残缺图案,是钥匙?是启动这个…这个看起来早就报废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鬼东西的钥匙?
这锈狱,这个疯狂吞噬同化的怪物,内部竟然藏着这种明显带有“秩序”痕迹的造物?而且它似乎还受制于某种与之相关的古老指令?
左臂的锈斑发出了尖锐的刺痛,仿佛在抗议,在恐惧,抗拒着接近那个残缺的凹槽。而锈狱那庞大的意念则变得更加不耐烦,缠绕在他身上的触须收紧,勒得他几乎窒息,强行推着他,将他向那个凹槽按去!
是机会?还是另一种更诡异、更无法理解的死法?
李火旺不知道。他只知道反抗无用。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抬起那尚能控制的左手,按向自己焦黑的胸口,仿佛想要抓住那最后一缕微弱的、来自“守墓人”的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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