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轮廓在蠕动。
并非生物般的柔韧蠕动,而是某种极其僵硬的、由无数破碎部件勉强拼接在一起的、令人牙酸的摩擦与错位。它从废墟的阴影里“升”起来,带起一片簌簌落下的金属碎屑和干燥的锈尘。
李火旺的左臂光芒剧烈闪烁,锈斑下的血肉突突直跳,传递来一种近乎痉挛的警告。那不是面对锈狱时那种混合了吸引与排斥的共鸣,而是纯粹的、冰冷的、针对某种“天敌”或“错误存在”的剧烈排斥!
借着他手臂上那不安定的暗红光芒,那东西的细节逐渐清晰。
它大约有半人高,主体由一堆难以辨认原貌的、严重锈蚀扭曲的金属残骸构成,依稀能看出似乎有半截净枢的肢体、几块破碎的控制台面板、甚至还有半顶那种灰色防护服的头盔残片……所有这些都被一种暗红色的、如同干涸血痂般的锈蚀物和粗壮的、已经矿化的菌丝硬结强行粘合、捆绑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扭曲不堪、多手多足般的怪物。
它没有头。在应该是头部的位置,镶嵌着一颗硕大的、已经布满裂纹的净枢传感器残件,如同一个巨大的、死寂的复眼,倒映着李火旺左臂摇曳的暗红光芒,空洞无比。
它的“移动”方式极其诡异。几根作为“足”的金属断肢僵硬地戳刺着地面,每一次移动都发出“咔哒…咔哒…”的脆响,仿佛随时都会散架。它的一条“手臂”末端,是一截扭曲的钢管,另一条则是一个半张开的、布满锈齿的机械爪。
它停了下来,那颗死寂的复眼“注视”着李火旺的方向。
没有生命的气息。没有能量的波动。只有一种积郁了无数岁月的、冰冷的死寂和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机械性的执念。
李火旺屏住呼吸,身体紧紧贴着冰冷的控制台,恨不得把自己融进金属里。他无法理解这是什么。是锈狱的造物?不像,它太“干”了,毫无锈狱那种粘腻的活性。是净枢?更不是,净枢至少有其内在的秩序和目的,而这东西……更像是一堆被遗弃了万年的垃圾,因为某种残留的怨念或错误的指令,而重新“站”了起来。
“咔哒…”
那东西又动了一下,转向更靠近李火旺的一具灰色防护服尸骸。它伸出那只机械爪,僵硬地、缓慢地扒拉着那具尸骸。
它不是要攻击我?李火旺心中刚升起一丝侥幸。
下一秒,异变陡生!
那机械爪触碰到尸骸胸口那个“门与钥”的徽章时,整个残骸怪物猛地一震!它体内发出一种刺耳的、如同生锈齿轮被强行扳动的摩擦声!
“滋……啦……”
它那颗死寂的复眼,突然从内部迸发出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顽强的幽蓝光芒!那光芒如同垂死之人的最后一点心跳,明灭不定,却带着一种与周围死寂环境格格不入的……秩序感。
与此同时,李火旺左臂的锈斑如同被灼烧般剧痛起来!暗红光芒大涨,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挑衅!
那残骸怪物被这一丝幽蓝光芒驱动,动作突然变得……有目的性起来。它不再扒拉尸骸,而是猛地转向李火旺!那颗明灭着幽蓝死光的复眼,死死地“锁”定了他!更准确地说,是锁定了了他左臂上那活跃的、污秽的暗红锈斑!
一种冰冷的、绝非生物的“敌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侵……染……】
一个极其微弱、扭曲、仿佛从损坏的扬声器里挤出来的杂音,直接在李火旺的脑海深处响起!
是那东西!是那幽蓝的光芒在说话?!它还有残存的意识?!
不!那不是意识!那更像是一段深深刻录在某种底层协议里的、针对“锈蚀”的灭绝指令!在感知到高浓度锈蚀污染(李火旺的左臂)后,被强行激活了!
【……净……除……】
残骸怪物猛地动了起来!它不再是之前那种缓慢僵硬,而是爆发出一种近乎自毁的、疯狂的迅猛!它用那些尖锐的足肢戳刺地面,像一只扭曲的钢铁蜘蛛,带着一连串刺耳的噪音,直扑李火旺!
速度不快,但那气势却无比骇人!一种不将目标彻底摧毁绝不罢休的、冰冷的疯狂!
李火旺魂飞魄散,想要躲闪,但那条废腿让他根本无法快速移动。他只能狼狈地向侧后方翻滚,堪堪躲过那只戳刺而来的尖锐钢管!
“锵!”钢管狠狠刺入他刚才依靠的控制台,溅起一蓬细碎的火星和锈屑。
怪物一击不中,毫不停滞,机械爪又横扫而来!李火旺连滚带爬,冰冷的金属地面摩擦着他背后的伤口,带来一阵阵撕裂的剧痛。他抓起地上一块破碎的金属板,下意识地格挡过去!
“当!”机械爪与金属板碰撞,发出巨响。巨大的力量震得李火旺虎口崩裂,鲜血直流,那块金属板也脱手飞了出去。
完全不是对手!这鬼东西的力量大得惊人!
它到底是什么?是这片遗迹的守护者?还是某个死于锈蚀的船员,其残存的意志和装备被锈狱污染后形成的扭曲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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