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山的宁静,如同暴风雨前短暂的窒息。林泛在苏醒后的第三天,已经能够勉强盘膝坐起,虽然身形依旧消瘦,脸色苍白,但那双重新焕发光彩的眸子深处,却跳跃着一丝令人心悸的灰红色焰芒。
他内视己身,那条由“寂灭瘟火”构筑的全新法力溪流,正在残卷无形力量的约束和符印生机的滋养下,缓慢而坚定地流淌着,所过之处,经脉传来阵阵熟悉的刺痛与灼热,但也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这力量充满了毁灭与不祥,却又真切地属于他自己,如臂指使。
“尝试引导它,不要试图完全控制,而是……沟通,引导,如同疏导洪水。”百草真人的声音在一旁淡淡响起。这几日,这位深不可测的山主除了维持乙木回春阵和更换药浴,大多数时间都在观察林泛体内那股新生力量的演变,时而蹙眉,时而颔首,仿佛在观摩一场绝无仅有的道法实验。
林泛依言而行,意念沉入那灰红色的溪流。他不再抗拒那腐蚀与灼烧的痛苦,而是尝试去理解、去顺应其中蕴含的那丝“寂灭”与“新生”的道韵。渐渐地,他指尖萦绕的那缕灰红光芒变得凝实了些许,不再像最初那样随时可能溃散,反而如同一簇跳动的、冰冷的火焰。
申公豹在一旁看着,眼中既有欣慰,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担忧。林泛的恢复速度超出预期,但这股力量的性质太过诡异凶险,福祸难料。他自己的伤势在栖霞山灵气的滋养下也好了小半,至少不再影响基本行动,但本源之损,非朝夕可愈。
“感觉如何?”申公豹递过一碗百草真人调制的、散发着清香的药粥。
林泛接过,沙哑着嗓子,声音如同破锣:“还好……就是,饿。”他尝试扯出一个笑容,却因为面部肌肉牵动而显得有些怪异。体内寂灭瘟火的运转,对肉身的负担极大,急需能量补充。
申公豹失笑,随即正色道:“莫要急躁,稳固根基为重。广成子那边,恐怕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
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担忧,百草真人原本淡然的神情微微一动,抬头望向栖霞山外的天际,那双澄澈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该来的,终究会来。”他轻声说道,并无太多意外,“虽遮掩了天机,阻隔了直接推演,但大规模的人力搜寻,终究会触及边缘。山下百里外的‘流云观’,是依附玉虚宫的一处小宗门,近日活动频繁,似乎在排查什么。”
申公豹和林泛的心同时一紧。
“他们发现这里了?”申公豹急问。
“尚未。”百草真人摇头,“栖霞山自有隐匿阵法,非精通此道或道行极高者难以察觉。但对方既已排查至此,发现端倪只是时间问题。你们需早作打算。”
安全屋不再绝对安全。压力瞬间回归。
林泛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那微弱却桀骜不驯的寂灭瘟火,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
“真人,晚辈想主动出击。”林泛看向百草真人,语气坚定。
百草真人看着他,并未惊讶,只是问道:“以你如今状态,堪堪稳住根基,法力不足全盛时十一,如何出击?”
“正因如此,才不能坐以待毙。”林泛冷静分析,“流云观既然在替阐教办事,必然与广成子有联系渠道。若能拔掉这个钉子,至少能斩断他们在此地方向的一条触手,为我们争取更多时间。而且……”
他顿了顿,指尖灰红光芒跳跃:“我需要实战,来熟悉和掌控这股力量。躲在阵中,永远无法真正成长。”
申公豹眉头紧锁,他知道林泛说得有道理,但风险太大。“流云观观主云鹤真人,我略有耳闻,修为不算顶尖,但一手流云剑诀颇为了得,已臻地仙之境。你如今状态……”
“所以需要师叔配合,更要借一借‘势’。”林泛目光转向百草真人,深深一礼,“恳请真人,在我等离去后,暂时封闭栖霞山,造成我等早已离开的假象。晚辈只需一日时间。”
百草真人沉默片刻,看着林泛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又看了看一旁虽担忧却并未出言反对的申公豹,最终缓缓点头:“可。老夫可封闭山门三日。三日之内,外界看来,栖霞山与世隔绝,无人出入。三日之后,无论成败,你们皆不可再回此地。”
“多谢真人!”林泛与申公豹齐声道谢。这是最好的结果,既能行动,也不至于连累栖霞山。
是夜,月黑风高。
林泛与申公豹悄然离开了栖霞山。林泛换上了一身申公豹准备的普通青色道袍,遮掩了自身那独特的灰红气息,但仔细感知,仍能发现他周身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衰败与死寂之意。申公豹则勉强压制伤势,恢复了往昔几分阴沉诡谲的气度。
百里距离,对于修行之人不算遥远。不到一个时辰,两人便已潜伏至流云观之外。
流云观坐落在一条灵脉支流之上,观宇不大,却颇为精致,云雾缭绕,颇有几分仙家气象。此刻虽是深夜,观内却灯火通明,隐约可见人影绰绰,似乎颇为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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