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妄魔途 第211章 魔种暗沸，仙使临尘

（混沌魔种线 · 梦境沉沦）

废弃矿洞深处，时间仿佛凝固。

混沌魔种伪装的“韩立”盘坐于地，那条灰色水晶般的梦境之树根须悬浮在他胸前，散发出朦胧而扭曲的光晕。丝丝缕缕的梦境本源之力，如同受到无形牵引，不断从根须中溢出，融入他的混沌之躯。

叶无忌留下的那一缕“戮道”气息，如同最高效的清道夫，在他识海内纵横披靡，将那些顽固的梦境烙印与信息洪流带来的污染，迅速切割、湮灭。灵魂层面的裂痕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甚至变得更加坚韧，隐隐泛着一种承受过极致冲击后的灰色光泽。

然而，驱逐污染的过程，也像是剥开了一层保护壳，将某些更深层次、更本质的东西暴露了出来。

随着梦境本源的融入，并非全是滋养。那些源自无数生灵潜意识、源自古老存在梦呓的混乱信息，虽然被“戮道”气息磨灭了大部分杀伤力，但其蕴含的庞杂意念、极端情绪、以及光怪陆离的梦境法则碎片，却如同无声的细雨，渗透进混沌魔种意识的每一个角落。

它本是叶无忌恶念与混沌之力的结合体，纯粹的“恶”与“无”是其根基。但此刻，这些外来的梦境信息，像是最诡异的染料，开始侵染这片纯粹的黑暗。

它“看”到的，不再仅仅是毁灭与吞噬。

它看到了落云村被献祭时，阿秀那双从难以置信到绝望死寂的眼睛，那眼神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对“叶无忌”这个存在的、微弱到可笑的信任。它看到了青云宗外门那个因半块灵石被打死的同门，临死前望向天空的不甘与茫然。它甚至看到了苏媚在交出狐族本源珠时，眼底深处那一闪而逝的、连她自己都可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并非全是算计，似乎还有一丝……同为沦落天涯的寂寥？

这些原本被叶无忌主体刻意遗忘、压抑、或视为蝼蚁尘埃的画面与情绪，此刻在梦境之力的放大与折射下，变得异常清晰、鲜活，如同一根根冰冷的针，刺入混沌魔种意识的核心。

“虚妄……皆是虚妄！”混沌魔种在内心咆哮，混沌之眸中戾气大盛，试图以更狂暴的意念将这些“杂念”碾碎。

但梦境之力无孔不入。它并非直接攻击，而是如同环境背景音，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它的“认知”。

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细微的“躁动”感，在它混沌的本源中滋生。那不是力量的提升，而是一种……“存在感”的异样增强。它不再仅仅满足于作为叶无忌的一个分身，一个执行命令的工具。吞噬梦境根须带来的力量与信息，让它感觉到自身的“独立”与“特殊”。

那被叶无忌视为杂质、需要以“戮道”锋芒剔除的情感碎片，在它这里，反而成了某种……独特的“养分”？一种让它区别于主身，拥有更复杂“内涵”的东西。

它脑海中再次闪过阿秀被掏心时，叶无忌那冷漠到极致的笑容——“恩情？那是什么东西，可以吃吗？”

当时它只觉得理所当然，弱肉强食，魔道本就如此。

但现在，一丝极淡极淡的、连它自己都未曾明确意识的“疑问”，如同水底的暗流，悄然涌动。吞噬一切，终结一切，便是唯一的“道”吗？这些被轻易碾碎的“情感”、“记忆”、“羁绊”，它们的存在，难道就真的毫无意义？它们……又是什么“味道”？

这种“疑问”本身，对于纯粹的混沌魔种而言，就是最大的异常与……叛逆！

它猛地中断了吸收，将那梦境根须强行镇压回体内空间。周身混沌气流剧烈翻涌，显示出它内心的不平静。

它需要杀戮，需要吞噬，需要以最熟悉的方式，来确认自身的“纯粹”，来压制这莫名的“躁动”！

它站起身，目光穿透矿洞的禁制，望向仙界那看似祥和、实则等级森严的天穹。一股嗜血的渴望，在胸腔中燃烧。

（叶无忌主身线 · 法则试炼）

与此同时，叶无忌已远离了破军的据点，出现在一片仙界着名的险地——碎星湖的边缘地带。

这里并非真正的湖泊，而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虚空，其中漂浮着无数破碎的星辰残骸和各种奇异的宇宙尘埃，形成一片色彩迷离、却又危机四伏的区域。空间在这里极其不稳定，时常有细小的空间裂缝如同黑色的闪电般一闪而逝，吞噬一切靠近的物质。更有一些飘荡的星辰碎片上，残留着上古大战留下的恐怖煞气与残缺禁制。

此地灵气狂暴杂乱，仙仆罕至，神族亦不愿多管，正是叶无忌试验新力量、适应“戮道”法则的绝佳场所。

他悬浮在一块巨大的、表面布满灼烧痕迹的暗红色星辰碎片上，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闪烁着诡异星光的虚空。

他再次抬手，这一次，目标是一道刚刚生成、如同黑色蜈蚣般扭曲蔓延的小型空间裂缝。

心念引动，“戮道”法则无声蔓延。

那足以轻易撕碎元婴修士的空间裂缝，在接触到那淡灰色痕迹的刹那，如同被掐住了七寸的毒蛇，挣扎扭曲了一下，随即竟从边缘开始崩解、弥合！不是被能量强行轰击填平，而是其存在的“基础法则”被否定、被“终结”，导致裂缝本身无法维持形态，彻底消失于无形。

“空间法则，亦可戮。”叶无忌面无表情地确认。

他的目光转向远处一块散发出强烈庚金煞气的巨大金属残骸，那煞气之浓，形成了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旋，足以绞杀化神初期修士。

“戮。”

灰色痕迹掠过。

白色的庚金煞气气旋瞬间溃散，不是被驱散，而是构成煞气的“锐利”、“破坏”法则被直接抹除，还原为无害的金属性能量粒子。那块巨大的金属残骸本身，也仿佛经历了亿万年时光洗礼，瞬间锈蚀、风化，化作一蓬飞灰，湮灭于星空。

“能量属性，亦可戮。”

他不断试验着，目标从狂暴的雷霆碎片到阴寒的玄冰核心，从坚韧无比的古兽骸骨到诡异莫测的幻象迷雾。

“戮。”

“戮。”

“戮。”

所过之处，万物归寂，法则崩断。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绝对的“消失”。

他就像是一个行走的“终结”概念，所到之处，便是那片区域的“规则”被强行改写，指向唯一的终点——虚无。

他甚至尝试着，将一丝“戮道”法则融入到弑神枪中。

暗红色的魔枪发出一声愉悦的轻鸣，枪身那层灰色微光变得凝实，枪尖那点黑暗更加深邃。他随手一枪刺向远处一颗直径千里的死寂行星。

没有浩荡的枪芒，只有枪尖前方虚空泛起的那一道微不可察的灰色涟漪。

下一刻，那颗千里行星，从内部开始，无声无息地化为了最基础的宇宙尘埃，如同被风吹散的沙堡，彻底瓦解消散。

威力提升了何止十倍！而且更加诡异，更加防不胜防！

叶无忌收枪而立，绝对漆黑的眼眸中，终于泛起一丝极淡的满意之色。

融合“戮道”锋芒，他的实力发生了质的飞跃。如今的他，即便面对真正的炼虚合道境修士，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甚至……战而胜之！

他感觉到，自己对“终结”法则的领悟和应用，还仅仅停留在表面。这条道路的尽头，或许真的能够触及那传说中的……“戮道”之境，连大道都能斩灭！

就在这时，他心有所感，微微偏头，望向了碎星湖的某个方向。

那里，一股虽然刻意压制、但却带着煌煌神威、与仙界本土气息格格不入的能量波动，正由远及近，迅速而来。

“哦？终于来了么……”叶无忌嘴角那丝冰冷的弧度再次扬起，“仙界的……看门狗。”

（仙界 · 神族先遣）

三道流光，撕裂碎星湖迷离的色彩，以一种睥睨而强势的姿态，降临在叶无忌所在碎片的不远处。

光芒散去，露出三道身影。

居中者，是一名身披银白神甲、面容俊朗却带着刻板威严的青年男子，手持一柄燃烧着纯白神焰的长枪，气息赫然达到了化神后期巅峰，只差一步便可踏入炼虚。他便是此次先遣小队的队长，耀灵神将。

左侧，是一名身形窈窕、笼罩在淡蓝色光晕中的女神官，手持一本散发着净化之力的圣典，修为化神中期。净尘神官。

右侧，则是一名身材魁梧、背负一面巨大金色盾牌的壮汉，金罡神卫，化神初期，专司防御。

他们奉凌霄殿某位神君之命，前来调查归墟之海异动，并搜寻可能潜入仙界的下界“异常存在”。方才叶无忌试验力量时引起的细微法则涟漪（尽管他已极力控制，但那“终结”的本质太过特殊），终于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耀灵神将锐利的目光扫过叶无忌，感受到对方身上那深不见底、却又与仙灵之气截然不同的诡异气息，眉头微皱，声音带着神族特有的高傲与冷漠：

“下界秽物，竟敢擅闯仙界净土，亵渎神威！报上你的来历，跪地受缚，或可留你残魂入轮回！”

净尘神官则是翻开圣典，口中念念有词，一股无形的净化力场扩散开来，试图驱散叶无忌周身的“污秽”气息。然而，那力场在靠近叶无忌三丈之外时，便如同遇到无形的屏障，自行瓦解、消散。

金罡神卫上前一步，巨盾顿在虚空，发出沉闷的轰鸣，金光大放，形成坚实的壁垒。

叶无忌静静地听着对方的呵斥，绝对漆黑的眼眸中，连一丝嘲讽都懒得浮现。在他眼中，这三个所谓的神族，与他们身后那些漂浮的星辰残骸，并无本质区别。

都是……可以“戮”灭的对象。

他缓缓抬起右手，食指指尖，一点极致的黑芒开始凝聚，那不是能量，而是“终结”法则的具现化。

“聒噪。”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

下一刻，指尖黑芒微闪。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撕裂空间的光华。

对面的耀灵神将，脸上的威严与呵斥瞬间凝固。他愕然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神甲完好无损，但他的身体，从心脏部位开始，正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迅速变得透明、虚无，如同被橡皮擦去的画像！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调动神力抵抗，却感觉自身的存在根基正在崩塌。不过百分之一个刹那，这位化神后期巅峰的神将，连同他手中的神枪、身上的神甲，便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彻底消失在原地，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净尘神官手中的圣典骤然失去光华，她美丽的脸庞上充满了极致的惊恐与难以置信，刚要尖叫——

叶无忌的指尖，再次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第二位神族，湮灭。

金罡神卫瞳孔骤缩，肝胆俱裂，他狂吼着将全部神力注入金色巨盾，那盾牌爆发出如同太阳般耀眼的光芒，防御力催发到极致！

然而，叶无忌只是淡漠地看了那盾牌一眼。

“戮。”

维系盾牌坚固属性的法则，被瞬间否定。

咔嚓……嗡！

号称可挡炼虚一击的神族重盾，连同其后方的金罡神卫，如同风化的沙雕，无声无息地崩溃、瓦解，化为最细微的粒子，消散于星空。

从三位神族降临，到他们彻底湮灭，整个过程，不到三息。

叶无忌放下手指，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衣角的尘埃。他感受着体内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消耗，以及“戮道”法则在实战中展现出的绝对碾压，那双绝对漆黑的眼眸中，终于掠过一丝名为“愉悦”的极淡情绪。

“神族……不过如此。”

他身形微动，融入虚空，离开了这片即将因神族湮灭而可能引来更多注意的区域。

碎星湖重归“平静”，只有那三处细微的、呈现出“缺失”感的虚空，无声地诉说着方才发生的、足以震动仙界的恐怖。

矿洞内，混沌魔种感应到主身瞬间解决三名化神神族的意念反馈，那嗜血的躁动稍稍平复，但眼底深处，那丝因梦境带来的、对“独立”与“存在意义”的晦暗渴望，却如同野火的余烬，深埋心底，悄然等待着重燃的时机。

魔主锋芒已露，仙神之血，必将染红这片虚伪的净土。而魔途之上的暗影，亦在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