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封驸马的喧嚣与赏赐的隆重,如同冰原上短暂的晴日,终究被霜寒城永恒的严寒与暗流所取代。阿忘迁入望雪阁已近半月,驸马的身份并未带来想象中的安宁,反而让他更深地陷入了雪国王室错综复杂的蛛网之中。
表面上,他享受着前所未有的尊荣。每日有御医秦先生前来诊脉调理,伤势已近乎痊愈,体内那先天一炁愈发温顺磅礴,自行运转周天时,隐隐与王宫地脉的寒意产生共鸣,修炼起来事半功倍。灵儿公主更是几乎将望雪阁当成了自己的宫殿,从衣食住行到修炼习武,事事亲力亲为,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爱慕与依赖,是阿忘在这冰冷王宫中唯一的暖源。
然而,平静的水面之下,暗礁丛生。赫连威长老虽未再公开发难,但其党羽在朝堂上下、宫廷内外对阿忘“中域来历”的质疑与非议,从未停止。一些原本中立或亲近国王的宗室、大臣,在赫连威的暗中运作下,态度也变得暧昧起来。阿忘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投向他的目光中,除了好奇与审视,更多了几分隐晦的忌惮与排斥。
这一日,赫连博下旨,于冰极殿设下宫宴,既是庆贺驸马伤势大好,亦是借此机会,让阿忘正式会见雪国各部族首领及重臣,以示王室对其的重视与接纳。
夜幕降临,冰极殿内灯火通明,夜明珠与冰壁交相辉映,恍如白昼。殿内暖炉烧得极旺,驱散了部分寒意,但空气中弥漫的肃穆与隐隐的张力,却比严寒更令人窒息。
阿忘身着崭新的驸马礼服,与盛装打扮的灵儿公主一同出席,坐在国王与王后下首的尊位。他面色平静,眼神沉稳,经过这些时日的磨砺,他已学会将内心的波澜深深隐藏。灵儿紧挨着他,偶尔低声为他介绍在场的重要人物,小手在桌下悄悄握着他的手,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宴席伊始,气氛尚算融洽。赫连博举杯致辞,肯定了阿忘的功绩,强调了王室对驸马的信任与期许。各部族首领与重臣纷纷起身敬酒,说着冠冕堂皇的贺词。阿忘一一回敬,举止得体,言辞谨慎,既不卑不亢,又给足了各方面子。
酒过三巡,丝竹声起,舞姬翩跹。就在这看似一派祥和的氛围中,坐在宗室席首位的赫连威长老,缓缓放下了酒杯。他并未看向阿忘,而是面向赫连博,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遍大殿:
“陛下,今日盛宴,驸马风采卓然,实乃我雪国之幸。老臣听闻,驸马不仅勇武过人,于武学一道更是天赋异禀,冬猎之时,一指惊退强敌,令人叹为观止。”他话锋微转,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阿忘,“只是……老臣有些好奇,驸马所修功法,刚柔并济,玄妙非常,似乎并非我雪国一脉。不知驸马师承何处?或许,与我雪国某支隐世传承有所渊源?”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安静了几分,连舞乐声都似乎滞涩了一瞬。所有目光再次聚焦在阿忘身上。赫连威这个问题,看似寻常请教,实则毒辣无比。他避开了敏感的“中域”字眼,转而追问“师承”,既点了阿忘武功路数的异常,又将问题引向了可能存在的、不被王室掌控的“隐世传承”,其挑拨与施压之意,昭然若揭。
灵儿脸色微变,紧张地看向阿忘。赫连博端坐主位,面色不变,眼神却深邃了几分,静待阿忘的回答。
阿忘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与诚恳,他起身向赫连威微微躬身:“威长老谬赞了。阿忘惭愧,因伤病之故,前事尽忘,连自己姓甚名谁、来自何方都已不记得,更遑论师承来历。”他语气坦然,带着一丝失忆者特有的无奈,“至于冬猎之时,情急之下,不过是本能反应,胡乱出手,侥幸退敌,实在当不起‘天赋异禀’四字。若说功法……或许是伤病中自行体悟的一些粗浅呼吸吐纳之法,用以强身健体罢了,让长老见笑了。”
他这番回答,将一切推给“失忆”和“本能”,既否认了特定的师承,又模糊了功法的来源,可谓滴水不漏。既表明了现状,又暗示了自己并非有意隐瞒,姿态放得极低。
赫连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呵呵一笑,并未继续追问,转而举杯:“原来如此。驸马福缘深厚,自有天佑。来,老臣敬驸马一杯,愿驸马早日康复,与我雪国共创盛世!”
危机似乎暂时化解。宴席继续,气氛重新活络起来。但阿忘能感觉到,那股无形的压力并未消散,反而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涌动得更加剧烈。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名侍奉在侧、负责为阿忘这一席添酒的内侍,在躬身倒酒时,手腕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抖!一缕极其细微、无色无味的气息,如同游丝般,混入酒气之中,悄无声息地飘向阿忘!
这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寻常人根本无从察觉。但阿忘体内那先天一炁,对于外界能量的变化却敏锐到了极致!就在那气息临近的刹那,他丹田炁海猛然一震!一股冰冷刺骨的警兆如同冰锥,瞬间刺入他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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