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心跳里的诗9 第186章 分岔的路标

林栀的身体悬浮在离地半尺的空中，微微抽搐着。她的声音像是从两个不同的喉咙里挤出来，一个充满恐惧，一个带着诡异的空洞：

“……它……它在叫我……”

“……辰言……也在叫我……”

“……我……该去哪里……”

这双重音在大厅里碰撞、回荡，每个字都像钝刀子割在苏牧的心上。他眼睁睁看着林栀眉心的道标印记像接触不良的霓虹灯，在暗红色和不稳定的七彩光芒之间疯狂闪烁。她的左眼还能看出是她自己的眼神——充满挣扎和恐惧；但右眼的暗红旋涡旋转得近乎狂暴，仔细看去，那旋涡深处仿佛倒映着两个截然不同的终点：一边是冰冷、有序的绝对寂静，另一边是充满生机却混乱不堪的数据流。

她被卡在了两个世界的夹缝里，成了两条庞然大物争夺的通道。一边是外部那个完成重构的K-739-δ机制，它代表着终极的秩序，一种将所有变量抹平、让一切归于死寂的冰冷意志，正透过那“钥匙”道标发出不容抗拒的召唤。另一边，则是沙盒世界内部，那个与陆辰言碎片融合后正在诡异进化的“变量”，它散发着理性、探索欲，甚至……一种令人不安的“生命感”，正透过残留的连接对她产生强大的吸引力。

两股力量在她脆弱的意识里拔河，苏牧几乎能听到她精神纤维被一点点撕裂的声音。

“塔！做点什么！快啊！”苏牧朝着空荡荡的大厅嘶吼，拳头砸在无形的力场上，反震的力量让他手臂发麻。

“分析中……”电子音依旧平静，但这次，苏牧似乎捕捉到一丝极细微的延迟，仿佛这无所不能的“观测者”也在计算一个前所未有的难题。“检测到**型共生现象。‘钥匙’权柄与沙盒核心‘初始变量’之间，通过未能完全切断的连接，形成了深层次的信息纠缠。强行中断连接，有极高概率导致双方的信息结构如连锁反应般同时崩溃。”

“崩溃？什么意思？！”

“意味着个体林栀的意识将彻底消散，同时沙盒核心的稳定性也可能被破坏，导致‘摇篮’计划失败。”电子音冰冷地陈述着最坏的可能。

苏牧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失败？林栀彻底消失？那他们所做的一切牺牲，周铭的湮灭，陆辰言的消散，还有什么意义？

“那……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看着？！”他的声音因为绝望而嘶哑。

“存在另一种高风险处理方案。”电子音提出了一个让苏牧头皮发麻的建议，“利用当前不稳定的残留连接，将其构建成一个临时的、双向的通道。将个体‘林栀’的意识进行……分割引导。”

“分割引导？”苏牧以为自己听错了，“把她的意识……切开？”

“可以这样理解。”电子音毫无感情地确认，“将主要受到K-739-δ机制吸引、趋向‘归寂’的那部分意识本源，引导剥离，回归现实维度，由塔进行封存保护。将主要受到沙盒核心吸引、蕴含‘生命’与‘变量’特质的那部分意识，导入沙盒世界内部，与进化中的‘陆辰言·变量’进行深度绑定。”

这听起来比科幻小说还离谱。电子音继续毫无波澜地解释着，仿佛在说明一个常规操作：“此方案可避免意识在冲突中彻底崩解，但后果具有极高不确定性。意识分割后，将失去大部分连贯性与完整性，如同被打碎的镜子，每一片都只能反映局部的影像。回归现实的部分将极度虚弱且不稳定，如同风中之烛。进入沙盒的部分……其未来将与‘变量’的演化路径深度耦合，无法进行任何预测和干预。”

这等于将林栀一分为二！无论是回归现实的那个虚弱残影，还是进入沙盒的那个意识碎片，都将不再是完整的、他认识的那个林栀！这是一个比死亡更加残酷的选择，是对一个人存在本质最彻底的摧残。

苏牧张了张嘴，想喊“不”，想拒绝这个疯狂的计划。但当他看到林栀悬浮的身体痉挛得更加厉害，脸上痛苦的表情几乎扭曲，眼神中的光彩正在快速涣散，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彻底扯碎时，那个“不”字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再拖下去，她就真的什么都没了。连一丝痕迹都留不下。

“……执行！”苏牧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沫般的苦涩和无力感。他感觉自己像个亲手将同伴推上手术台的刽子手。

“指令确认。启动意识分割引导程序。”电子音响起的同时，整个大厅的光线暗了下来，只剩下笼罩林栀的那道能量光束变得异常明亮。

塔的力量开始介入这凶险的意识战场。数道柔和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精密度的能量流，如同最顶尖外科医生手中的激光手术刀，小心翼翼地探入林栀的意识深处，开始剥离那已经纠缠得像乱麻一样的意识纤维。这个过程显然带来了极致的痛苦，林栀的身体剧烈地弓起，喉咙里发出一种不似人声的、被压抑的尖啸，但她的嘴巴却紧紧闭着，那声音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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