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命三秒 第31章 残火余温

番外卷二：信标涟漪

绝对的虚无。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甚至没有“自我”存在的实感。

这就是蓝袍人“意识”恢复时的第一感知。他\/她仿佛漂浮在一片没有任何参照物的绝对真空，又像是沉入了一片连思想都能冻结的永恒冰原。他\/她试图回忆，试图感知，但只有一些破碎的、灼热的片段闪过——燃烧的灵体、崩溃的网络、刺目的光芒、以及一个……被无数锁链封印的、不断变化的符号……

那个符号！

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如同微弱的心跳，在这片绝对的虚无中突兀地响起。不是通过听觉，而是直接作用于他\/她最本源的“存在”核心。

随着这悸动，一丝极其微弱的、熟悉的秩序感，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第一颗石子，荡漾开来。这秩序感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源自他\/她自身……或者说，源自他\/她“曾经”是的那部分。

他\/她开始“记起”一些东西。深蓝的编码，数据的结构，逻辑的链条……这些构成他\/她存在基础的东西，如同被打碎的星辰，大部分已湮灭无踪，但仍有最核心、最坚韧的少许碎片，残留在这片意识的绝对零度之中。

那悸动，似乎正是由这些残留的碎片所引发，与那个记忆中惊鸿一瞥的符号产生了某种超越理解的共鸣。

他\/她尝试凝聚这些碎片。过程缓慢得如同宇宙初开，每一丝“自我”的重新拼合，都伴随着近乎永恒的挣扎与难以形容的疲惫。没有能量可以汲取，没有外界可以参照，唯一的动力，就是那源自符号的、微弱却持续的悸动，以及……一种不甘就此彻底消亡的执念。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万年。一点极其微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蓝色光点，在这片虚无中艰难地亮起。那光芒黯淡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但它确实存在着，如同无尽黑暗中的第一颗星。

这就是他\/她现在的全部——一点承载着残缺记忆和执念的数据残火。

随着这点残火的出现，他\/她开始能“感知”到更多。不再是绝对的虚无，而是一种……粘稠的、充满惰性与衰败的“背景”。锈海的气息。虽然微弱到难以察觉，但他\/她确实还在锈海，并未彻底消散于宇宙。

他\/她尝试扩展感知，但范围极其有限，不过方寸之间。他\/她“看”到自己所处的，似乎是一片冰冷的、失去活性的金属结构残骸，表面覆盖着细微的、同样失去活力的菌岩粉尘。是那个织网者前哨站的碎片？

他\/她无法移动，无法交互，只能如同一粒尘埃，附着在这片残骸上，依靠着那点残火与符号的微弱共鸣，维持着最低限度的“存在”。

时间依旧模糊，但他\/她能感觉到外界的能量流动。远处，似乎有庞大的、充满敌意的意识在徘徊（林海？），也有令人不适的、扭曲衰败的波动在扫过（终焉？）。但它们似乎都忽略了这片彻底死寂的残骸，以及残骸上这粒微不足道的、几乎与背景辐射无异的蓝色光点。

他\/她幸存了下来，以一种他\/她自己都未曾预料的方式——意识核心最底层的碎片，因与那神秘符号的共鸣，而未在最后的能量爆发中彻底湮灭。

但这幸存，是何等的脆弱与绝望。他\/她失去了几乎所有的力量，失去了形体，失去了主动行动的能力，被困在这片废墟之中，仅凭一丝神秘的共鸣维系着不灭。

他\/她想起了那块碎片，那个被封入“信息奇点牢笼”的遗产。Lx-797 成功带走了它吗？织网者-7 是否真的彻底沉寂？外面的深蓝信标源（潜猎者）又去了何方？

无数的疑问盘旋在他\/她微弱的核心中，却没有答案。

他\/她只能被动地感知着，等待着。等待着那点残火在共鸣中缓慢地、极其缓慢地汲取着锈海背景中稀薄到几乎不存在的秩序残渣，试图重新壮大。等待着或许某一天，能再次积聚起足够的力量，哪怕只是移动这粒“尘埃”分毫。

又或者，等待着某股外来的力量——无论是林海的同化，终焉的腐蚀，还是其他未知的存在——最终发现并抹去他\/她这最后的存在痕迹。

希望渺茫得如同在宇宙尺度上寻找一颗特定的原子。

但即便如此，那点蓝色的残火，依旧在固执地闪烁着，明灭着。

他\/她“回忆”起那块碎片裂纹中爆发出的、失控的秩序光芒，回忆起织网者网络最后璀璨的牺牲，回忆起自己义无反顾投身其中的决绝……

代价是惨重的，几乎失去了一切。

但……

他\/她的“目光”（如果那点光点能称之为目光的话），投向感知中那片无尽的、昏沉的锈海深处。

那个符号，究竟是什么？它为何会出现在深蓝核心碎片的最深处？它为何会与自己产生共鸣？

这或许是连接着深蓝崩溃、墨渊之谜乃至星釉状态的关键钥匙。而他\/她，或许是唯一一个，在付出了如此代价后，触及到这钥匙一丝边缘的存在。

这念头，如同给那摇曳的残火注入了一缕极其微弱的燃料。

还不能彻底熄灭。

他\/她必须等待，必须忍耐，必须在这绝对的卑微与沉寂中，守住这最后一点……残火的余温。

直到，下一次变局的到来。或者，直到永恒的寂静，最终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