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的墙角结着层黑褐色的冰,像凝固的血。废后乌拉那拉氏裹着件打了补丁的旧棉袍,枯瘦的手指攥着封皱巴巴的密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信是从砖缝里塞进来的,边角沾着泥土,字迹潦草得几乎认不出,可那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发疼。
“母家余党已联络淑妃,可借‘宫款失窃’构陷苏凝……” 她低声念着,浑浊的眼睛里突然迸出骇人的光。淑妃,那个一向跟在她身后摇尾乞怜的女人,如今竟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也好,淑妃恨苏凝入骨 —— 去年苏凝揭发淑妃父亲贪墨河工款,让淑妃失了半年的圣宠,这笔账,她自然想算。
“苏凝……” 废后扯了扯嘴角,露出半颗发黄的牙齿,笑声嘶哑得像破锣,“你以为踩着我的尸骨往上爬,就能高枕无忧了?我便是烂在这冷宫里,也要拉你垫背!”
三日前,她托人带出的口信里,早已把 “毒计” 想得清清楚楚。偷盗宫款是死罪,尤其是失窃的那批云锦,是西域小国进贡的贡品,匹匹价值连城,陛下曾亲口说要赏给即将出嫁的长公主做嫁妆。若能将这赃物栽到苏凝头上,不仅能报昔日之仇,还能让代掌凤印的贤妃因 “识人不明” 被问责 —— 贤妃向来信任苏凝,两人走得极近,一旦苏凝出事,贤妃绝无可能独善其身。
到那时,后宫群龙无首,陛下必会念及旧情,或许会给她一个 “改过自新” 的机会。哪怕不能复位,至少能离开这不见天日的冷宫。
她把信凑到嘴边,用干裂的嘴唇舔了舔边角的泥土,像是在品尝什么珍馐。“去,把王嬷嬷叫来。” 她对着门外喊,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片刻后,一个佝偻的身影挪了进来。王嬷嬷穿着件灰扑扑的粗布裙,头发白了大半,脸上刻满了风霜,哪里还有昔日凤仪宫掌事嬷嬷的半分体面。她是上月从浣衣局 “借” 来伺候废后的 —— 说是伺候,实则是废后在宫外的眼线,专门传递消息。
“娘娘。” 王嬷嬷屈膝行礼,声音压得极低,眼角的余光警惕地扫过门口的守卫。冷宫的守卫虽松懈,可墙头上的钉子眼总像藏着眼睛,让人浑身发毛。
废后把密信塞进怀里,贴近王嬷嬷耳边,声音像毒蛇吐信:“淑妃那边,信送到了?”
“送到了。” 王嬷嬷点头,指尖因紧张而发颤,“淑妃娘娘起初还犹豫,说苏凝现在得贤妃信任,怕扳不倒她。后来奴才说…… 说只要事成,陛下定会念及她揭发有功,重赏她的家族,她才松了口。”
“蠢货。” 废后冷笑一声,“她哪是怕扳不倒苏凝,是怕我翻身罢了。” 淑妃这点心思,她闭着眼都能猜到。可那又如何?如今她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
王嬷嬷从袖中摸出个小布包,打开来,里面是几块碎银和一小撮乌黑的粉末。“这是淑妃赏的,说…… 说让娘娘补补身子。”
废后瞥了眼那粉末,眼神骤冷。她认得,那是 “牵机引” 的药末,无色无味,掺在饮食里能让人慢慢瘫痪,最后像条虫子一样死去。淑妃倒是打得好算盘,既想利用她除去苏凝,又怕她日后报复,竟想先下手为强。
“替我谢过淑妃。” 她不动声色地把布包收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告诉她,要想成大事,就得舍得下本钱。我要三样东西:一是上月失窃的云锦,至少三匹;二是苏凝管理采买的账册副本;三是瑶光殿偏殿的钥匙 —— 我要让赃物‘藏’得像模像样。”
王嬷嬷一愣:“云锦是贡品,丢了之后内务府查得紧,哪那么容易弄到手?”
“让她去问我母家的老管家。” 废后声音发狠,“当年我偷偷存了几匹在他那里,本想留着给孙辈做嫁妆,现在…… 正好派上用场。” 她顿了顿,又道,“账册和钥匙,让她想办法从内务府偷。刘管事是她远房表舅,这点事都办不成,她也别想指望我了。”
王嬷嬷应着,刚要转身,又被废后叫住。“等等。” 废后盯着她,眼里闪过一丝阴狠,“那批云锦,得做些手脚。把边角磨得旧些,再沾点霉斑,看着像是藏了半年以上的样子。还有,让淑妃写封匿名信,就说‘亲眼见苏凝的宫女画春深夜搬运锦盒’,越具体越好,连画春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几点几分搬的,都要写清楚 —— 要让贤妃不得不信。”
王嬷嬷一一记下,额头渗出细汗。她跟着废后几十年,从未见过她如此偏执,仿佛要把所有的怨恨都倾注在这栽赃里。
“娘娘,” 王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劝道,“这事风险太大了,若是败露……”
“败露?” 废后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肉里,“败露了,大不了一起死!总比在这冷宫里烂掉强!” 她甩开王嬷嬷的手,声音里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我已经没什么可输的了,可她们不一样 —— 苏凝想安稳度日,淑妃想攀龙附凤,贤妃想坐稳六宫之主的位置,她们个个都有软肋,我偏要把这些软肋,一个个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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