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一层薄纱,裹着瑶光殿的飞檐翘角,檐角的铜铃被风拂动,发出细碎的叮当声,像是谁在低声提醒着什么。苏凝坐在临窗的梨花木桌前,手里握着一支狼毫笔,笔尖悬在素笺上方,迟迟没有落下。宣纸上已经写了半阙《临江仙》,字迹清隽,却在 “风波不信菱枝弱” 一句上停了笔,墨滴在纸面晕开,像朵将开未开的墨荷。
“小主,该用早膳了。” 画春端着食盒进来,脚步轻得像猫。她把一碟翡翠烧卖摆在桌上,又给苏凝斟了杯温热的枣茶,眼神里藏着几分忧色 —— 昨夜她亲眼看见王嬷嬷鬼鬼祟祟地溜进偏殿,虽没看清具体做了什么,可那慌乱的背影,绝不是来送旧衣那么简单。
苏凝放下笔,拿起一个烧卖,却没放进嘴里,只是轻轻捏着:“画春,你说这宫里的人,怎么总喜欢做些掩耳盗铃的事?”
画春手一抖,枣茶差点洒出来:“小主…… 您都知道了?”
“猜也猜得到。” 苏凝咬了口烧卖,清甜的糯米混着笋丁的鲜,在舌尖漫开,“废后在冷宫待不住,淑妃又想借刀杀人,她们不动手才怪。” 她抬眼看向偏殿的方向,窗纸上映着几株芭蕉的影子,昨夜王嬷嬷就是从芭蕉丛后溜进去的,“偏殿的旧木箱底下,藏了什么好东西?”
画春惊得差点站起来:“小主怎么知道?”
“你昨夜去偏殿拿账本,不是说箱子底下多了些‘沉东西’吗?” 苏凝笑了笑,“王嬷嬷那点伎俩,瞒不过有心人。” 她放下烧卖,用银签挑了点碟子里的酱菜,“她们想栽赃,总得有‘赃物’才行。那批西域云锦丢了半月,陛下正查得紧,用来做赃物,再合适不过。”
画春这才恍然大悟,后背却惊出一层冷汗:“那咱们怎么办?要不要现在就把东西挪走?”
“挪走?” 苏凝摇摇头,指尖在茶盏边缘轻轻划着圈,“挪走了,她们定会再想别的法子。倒不如留在那,让她们亲眼看看,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看向画春,眼神清亮,“去把咱们备着的那匹‘同款云锦’取来,就是前几日让你做旧的那匹。”
画春眼睛一亮:“小主是说……”
“嗯。” 苏凝点头,“昨夜淑妃宫里的小太监来送点心,我让你悄悄跟着,看清他把东西藏在哪了,还记得吗?”
“记得!藏在淑妃床底的暗格里,还用个描金锦盒锁着!” 画春连忙应道,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 小主早就布好了局,难怪如此镇定。
两人正说着,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太监的高唱:“贤妃娘娘驾到 ——”
苏凝放下茶盏,理了理衣襟,对画春低声道:“来了。记住,慌而不乱,才像真的。”
画春用力点头,转身去开门。
贤妃带着刘管事和四个侍卫走进来,明黄色的宫装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脸上却没什么笑意。她身后的刘管事捧着个锦盒,脸色紧绷,像是捧着什么烫手山芋。侍卫们腰间的佩刀明晃晃的,透着肃杀之气,吓得瑶光殿的小太监宫女都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苏姐姐,” 贤妃的声音有些艰涩,目光扫过桌上的笔墨纸砚,最终落在苏凝脸上,“妹妹今日来,是…… 是有要事相询。”
“妹妹请讲。” 苏凝起身行礼,姿态从容,仿佛没看见那些侍卫腰间的刀。
贤妃从刘管事手里拿过一个信封,递了过来:“有人匿名举报,说…… 说姐姐利用管理采买的便利,私藏了上月丢失的贡品云锦,还说…… 画春昨夜曾搬运锦盒入偏殿。” 她顿了顿,补充道,“信上写得很具体,连画春穿的水绿色比甲都记着。”
画春听到这话,立刻红了眼眶,扑通一声跪下:“娘娘明鉴!奴婢昨夜根本没去过偏殿!更没见过什么锦盒!定是有人诬陷我们小主!”
苏凝扶起画春,对贤妃道:“妹妹信吗?”
贤妃看着苏凝平静的眼神,心里忽然有些动摇。她与苏凝相识三年,知道她虽聪慧,却从不是贪财之人,管理采买时更是账目分明,连一两银子的出入都记得清清楚楚。可匿名信写得太细,由不得她不信。
“姐姐,” 贤妃咬了咬牙,“事出有因,我也是…… 身不由己。” 她对侍卫挥了挥手,“搜。仔细些,别惊动了姐姐的东西。”
侍卫们立刻散开,开始在殿内翻查。他们先是搜查了正屋,打开衣柜时,里面的衣物叠得整整齐齐,最贵的不过是件月白色的素纱衫;打开妆匣时,里面只有几支银簪和一盒胭脂,连件金器都没有。刘管事跟在后面,眉头越皱越紧 —— 这哪像藏了贡品的样子?
“去偏殿!” 一个侍卫喊道。
偏殿里堆着些旧家具,蒙着厚厚的灰尘,角落里放着几个木箱,上面贴着 “乾隆二十三年采买” 的封条,看起来确实有些年头了。侍卫们撬开最上面的木箱,里面只有些旧账本和几匹普通的棉布;又打开第二个,是些破损的瓷瓶和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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