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命 第22章 断联

上海虹桥站的人潮中，林菲像一座孤岛般静止不动。她盯着手机屏幕，程岩的最后一条短信已经看了十七遍：

\"带着活水玉去隧道，别来石室。这是陷阱。我自有办法。——岩\"

发信时间显示为上午8:15，此后所有联系全部中断。她拨打的第十二个电话依然直接转入语音信箱。车站广播声、人群嘈杂声全都远去了，耳边只剩下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小姐，需要帮忙吗？\"一位车站工作人员关切地问道。

林菲猛地回神，这才注意到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她下意识摸了摸脸——伤口处的晶体化已经蔓延到右脸颊，在阳光下泛着微弱的红光。路人看到的恐怕是一个满脸是伤的疯女人。

\"没事，谢谢。\"她压低帽檐，拖着行李箱快步离开。

出租车驶向市区的路上，林菲再次检查背包中的活水玉。这块不起眼的青灰色石头现在烫得惊人，表面纹路像真正的水流一样波动。更奇怪的是，当她触碰那些纹路时，会听到模糊的声音片段——程岩的惨叫、莫远山的冷笑、还有某种岩石摩擦的恐怖声响。

\"去国金中心还是...？\"司机从后视镜瞥了她一眼。

林菲犹豫了。程岩明确警告不要去石室，但活水玉的异常反应表明诅咒的中心就在那里。而隧道...湘西的经历告诉她，那可能是更危险的陷阱。

\"先到陆家嘴。\"她最终决定道。至少要先确认程岩公寓的情况。

车窗外，上海的天空呈现出病态的橘红色，仿佛整座城市被罩在滤镜下。行人纷纷举手机拍照，气象台解释这是罕见的\"雪后光学现象\"，但林菲知道真相——那是祖石释放的能量正在污染大气。

手机突然震动，林菲激动地抓起来，却发现是张昊发来的邮件附件。下载进度条缓慢移动，最终显示出一张模糊的照片：隧道事故档案中被撕掉的那页。上面记载着莫远山死亡现场的诡异细节——

\"...死者心脏被钢筋贯穿，但伤口无血迹...胸腔内发现红色结晶...右手小指缺失...\"

最关键的是页脚的一行小字：\"参照1998年莫家沟事件处理，封存样本b-7。\"

林菲立刻搜索\"莫家沟事件\"，结果只有一条1998年的简短新闻：\"莫家沟山体滑坡致5死，含着名民俗学者莫xx及其妻...\"

莫xx？莫三通的本名？她迅速回拨张昊的电话，却听到一个少女的轻笑：\"张记者很忙...永远忙...\"

通话戛然而止。林菲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如果莫三通全家早在1998年就死于山体滑坡，那么这十五年来在滨江算命的\"莫三通\"是谁？隧道事故中出现的又是谁？

出租车突然急刹，林菲差点撞上前座。抬头看去，国金中心就在两个街区外，但道路被警方封锁了——一大群人正指着天空惊呼。林菲摇下车窗，刺骨的寒风裹挟着惊呼声涌入：

\"...看那块石头！它在发光！\"

国金中心外墙上，原本安装\"寿比南山\"巨石的位置，现在悬浮着无数红色晶体碎片，它们像有生命般旋转、重组，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人形轮廓。即使隔着这么远，林菲也能感受到那种压迫性的恶意。

\"小姐，只能到这了。\"司机紧张地说，\"听说那边有辐射泄漏，政府正在疏散。\"

林菲付钱下车，逆着人流往国金中心方向挤去。背包里的活水玉越来越烫，几乎要灼穿布料。脸上的晶体伤口也开始流血，但流出的不是红色而是青灰色液体——和程岩在石室发现的液体一模一样。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一条视频信息。林菲躲进一家关闭的咖啡店，颤抖着点开视频——

画面中是程岩的公寓内部。所有家具都覆盖着红色晶体，像被某种珊瑚侵蚀。程岩本人站在客厅中央，右手完全变成了红晶质地，正不受控制地伸向悬浮在空中的巨石碎片。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虹膜变成了半透明的红色晶体，里面映出一个小女孩的身影...是莫小芸！

\"菲...\"视频中的程岩突然转向镜头，声音嘶哑，\"别来...它在等我...们...\"

画面戛然而止。林菲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但她清楚地知道：那不是程岩，至少不完全是。诅咒已经侵蚀了他的身体，可能还有意识。

她擦干眼泪，做了决定。如果程岩让她去隧道，那么石室一定是陷阱。但活水玉必须靠近祖石才能发挥作用...有没有可能在隧道里影响石室的祖石？

背包里的活水玉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林菲拉开拉链，惊愕地发现石头表面的纹路已经重组成了两个汉字：\"快来\"。

就在这时，咖啡店的玻璃突然爆裂，无数红色晶体碎片如子弹般射入。林菲本能地护住头部，却感到右肩一阵剧痛——一块碎片刺入肌肉，立刻开始溶解，像某种活物般钻入血管。

\"月圆...申时...\"一个声音在她脑中响起，既像莫小芸又像莫远山，\"隧道...完成仪式...\"

林菲踉跄着冲向后门，肩膀的伤口流出青灰色液体，与红色晶体激烈对抗。推开门的瞬间，她撞上了一个人——是张昊！他的右眼血肉模糊，左手紧握着一个U盘。

\"林...医生...\"他气若游丝，\"真相在...里面...程建业...录像...\"

张昊瘫倒在地，U盘滚落。林菲刚要去捡，却看到他的右手小指突然爆裂，一枚红玉戒指的虚影在伤口处闪烁了一下，随即消失。

\"跑...\"张昊用最后的力气说，\"他们...不是兄妹...\"

话未说完，他的胸腔突然塌陷，就像被无形的巨石压碎。林菲抓起U盘夺路而逃，身后传来晶体生长的咔咔声，不用回头也知道张昊的尸体正在被红晶吞噬。

转过几个街角后，林菲躲进一家网吧。插入U盘，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标注着\"程建业-最后证言\"。

画面中的程建业坐在书房里，面色惨白，右手指着镜头后的某个人：\"...你保证过远山！血誓是平衡两种力量，不是让它们融合！...小芸已经和祖石同化，现在远山也要...这违背了自然法则！\"

镜头外一个声音回答：\"...远山自愿成为容器...只有这样才能控制小芸的怨气...程工，签字吧...为了你儿子...\"

程建业突然崩溃大哭：\"你们骗了我！远山根本不是小芸的哥哥！他们是...\"

视频突然中断，最后几帧闪过一张老照片：年轻的莫三通抱着两个婴儿，一个戴红玉戒指，一个戴青灰色玉坠——活水玉！

林菲如遭雷击。如果莫远山和莫小芸不是兄妹，那么血誓的真正目的...石咒的本质...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她冲出网吧，望向国金中心方向。悬浮的红晶人形现在已经完全成形，左半身是莫小芸，右半身却不是莫远山，而是一个更瘦削的男性轮廓——程岩！

活水玉在她背包中发出刺目的青光，表面的\"快来\"二字变成了\"现在\"。林菲擦去脸上的血与泪，拦下一辆出租车：

\"去穿山隧道，快！\"

车驶入暮色中，天空的红光越来越深，像一块巨大的祖石笼罩着城市。月圆之夜即将到来，而申时的钟声，正在远处隐约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