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京城沉浸于黎明前最深的晦暗。青灰色的天际线模糊不清,唯有打更人沙哑的梆子声穿透潮湿寒冷的雾气,预示着新一日朝堂的血雨腥风。
昨夜边关八百里加急捷报入京,本已搅动一池暗流。然而,比捷报更快的,是蛰伏在暗影中的雷霆——墨临渊离京前埋下的钉子,刑部侍郎裴琰,于子夜时分收到了由皇家暗卫秘密送达的玄铁令。
那是一枚不过巴掌大小、却重若千钧的玄铁令牌,上刻盘龙,代表皇帝亲临。与之同至的,还有一本以特殊药水书写、需用火燎方显真迹的账册副本,以及几封盖有北戎王室隐秘暗记的密信。这些铁证,是墨临渊以身为饵,深入北境龙潭虎穴,配合云舒在后方制造的混乱,才从萧家与北戎最隐秘的联络渠道中截获。每一页纸,都浸透着边关的烽烟与危险。
裴琰指节分明的手指抚过玄铁令冰冷的纹路,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尽去。他深吸一口寒气,对身后如雕塑般肃立的十二名玄甲卫统领沉声道:“依计行事,不留后患。”
“诺!”
命令如投入静湖的石子,激起无声却剧烈的涟漪。玄甲卫,这支直属皇帝、鲜少现于人前的精锐力量,如同暗夜中苏醒的幽灵,无声无息地扑向数十个早已锁定的目标。
太师府邸,朱门紧闭,石狮威严依旧。但寅时三刻,府门被沉重撞木轰开,玄甲卫如潮水涌入,铠甲碰撞声与府内女眷的尖叫哭嚎瞬间撕破宁静。管家试图阻拦,被一刀鞘砸翻在地,账房、书房被迅速封锁,所有文书、信件,甚至连废纸篓都不放过,悉数装箱贴封。
“你们……你们这是造反!这是太师府!” 萧崇的一名心腹幕僚衣衫不整地被拖出暖阁,色厉内荏地嘶吼。
为首的玄甲卫统领,面甲下的声音毫无感情:“奉旨查抄,抗命者,格杀勿论。” 他挥手间,一枚从书房暗格搜出的、与北戎往来密信的空白信笺被举起,上面特殊的火漆印痕在火把下无所遁形。那幕僚顿时面如死灰,瘫软下去。
户部衙门,更是重灾区。当朝户部尚书,太师的姻亲,还在值房内焦灼地等待边关进一步消息,房门便被踹开。裴琰亲自带队,他一身绯色官袍在火光映照下,竟透出几分肃杀。
“张大人,久候了。” 裴琰声音平静,却字字如冰珠,“天启十七年冬,北境三十万两军饷,经你手批复,以‘粮秣损耗’、‘器械折旧’之名,截留十五万两。其中八万两,三日内分批存入城西‘永泰’钱庄三个匿名户头,最终流入太师府外库;三万两你分润下属,封口打点;剩余四万两……藏于你府中书房通往密室的第三块地砖之下。可要本官现在当着诸位同僚的面,掘开验证?”
户部尚书张大人嘴唇哆嗦,想辩驳,却见裴琰身后侍卫已抬上一箱刚刚从户部档案库最底层搜出的、做了暗记的原始账册。人证(贪腐链条上的小吏已被控制)、物证(账册、密信)、赃款去向,一应俱全,铁证如山。他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官袍前襟。
京畿大营,一位副将刚从营帐中惊醒,便被亲兵(实为玄甲卫渗透者)制住。营外,玄甲卫已接管防务,控制了所有可能异动的太师党羽军官。速度之快,甚至未引起大规模骚动。
第二幕:末日审判(重点刻画:京兆尹赵府)
京兆尹赵启明,是萧崇门下最狡猾的“白手套”之一。他为人谨慎,贪腐手段极为隐蔽,自认账目做得天衣无缝。昨夜捷报传来,他心中不安,几乎一夜未眠。刚披衣起身,欲唤人打探消息,书房门便被轰然撞开。
玄甲卫鱼贯而入,刀锋雪亮。赵启明强作镇定,厉声呵斥:“放肆!本官乃朝廷三品大尹,深更半夜,尔等持械闯入,欲意何为?可有圣旨?!”
为首的将领漠然不语,侧身让开。裴琰缓步走入,手中那本看似普通的账册,在烛火下泛着幽光。
“赵大人,”裴琰的声音不高,却似重锤敲在赵启明心上,“天启十七年冬,北境军饷三十万两,经你手‘协调’调度,以‘损耗’之名截留十五万两。其中八万两,通过你妻弟经营的绸缎庄洗白,分七次送入太师府外院管事手中;三万两,你用于打点上下,巩固权位;剩余四万两……藏于你书房西侧书架后,第三块地砖之下。地砖缝隙,还沾着上月你开窖取钱时不小心滴落的火漆。”
裴琰甚至说出了火漆的颜色和大致时间!
赵启明如遭雷击,浑身剧震。地砖下的秘密,连同资金流转的每一个环节,被对方如数家珍般道出,精确到细节。这已非普通查案,而是彻底被洞悉!他构建的防护,在对方绝对的信息优势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他连辩驳的力气都已失去,烂泥般瘫软在地,任由玄甲卫将其套上枷锁。府中妻儿的哭喊声,此刻听来已是遥远的背景音
辰时正,皇城朱雀门外巨大的告示墙前,已贴出盖有刑部、大理寺官印的罪证摘要。虽未直指太师之名,但“某位极人臣者”、“结党营私”、“蛀空国本”、“资敌以粮草军械”等字眼,已如投入滚油的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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