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钦使的到来像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波澜暗涌的王府,激起千层浪花。
钦使团队规模庞大,仅护卫就有上百人,再加上随行的文官、侍从,浩浩荡荡开进王府时,几乎占据了半个前院。为首的钦差大臣姓杜,是朝中有名的酷吏,以铁面无情、六亲不认着称。他手持圣旨,面色冷峻,一下马就要求立即面见墨临渊。
"王爷重伤未愈,至今卧床不起,恐不便见客。"周勉长史试图周旋。
杜钦使冷笑一声:"圣命在身,不敢有误。便是抬,也要把王爷抬来接旨!"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最终妥协的结果是,钦使团队被安排在王府东侧院落住下,而接旨仪式推迟到次日,允许墨临渊躺在软榻上接旨。
云舒冷眼旁观这场交锋,心中明镜似的。杜钦使的态度已经表明,这次问罪绝非走过场,而是铁了心要追究墨临渊的"失职"之罪。
当夜,王府暗流涌动。各方势力都在暗中观察、试探、布局。
云舒藉口为王爷调配药物,得以频繁出入书房区域。她注意到,墨临渊虽然依旧卧床,但精神明显好了许多,眼神清明锐利,完全不像白日接见钦使时那副虚弱不堪的模样。
"他在装病?"云舒心中闪过这个念头,随即又自己否定。不,伤势是真的,高热也是真的,但他的恢复速度远超常人,而且显然在刻意夸大自己的虚弱。
这是个聪明的策略。一个重伤垂危的王爷,总比一个生龙活虎的王爷更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王妃来得正好。"当云舒端着药碗进入内室时,墨临渊屏退了左右,"杜钦使今日私下找你问话了?"
云舒心中微惊。他消息竟如此灵通?"是。问了些王府用度和日常琐事,似乎想找出管理不善的证据。"
墨临渊冷笑:"他自然不会放过任何机会。军饷案有什么新消息?"
云舒谨慎地选择措辞:"妾身通过一些渠道了解到,那批军饷最后现身的地方是距离北凉城三百里的黑风峡。之后便音讯全无。"
"黑风峡..."墨临渊沉吟道,"那里地势险要,确实是伏击的好地方。但要想让整支运输队人间蒸发,绝非易事。"
"妾身听说,运输队由五百精兵护卫,领队的张将军是沙场老将,经验丰富。"云舒缓缓道,"能让他们全军覆没,对方出动的人马至少千人以上,且计划周详。"
墨临渊的目光锐利起来:"你从哪里听说这些?"
云舒面不改色:"府中下人闲聊时提及的。王爷知道,这种大事,总有些风声流传。"
墨临渊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但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思:"继续说。"
"千人规模的调动不可能毫无痕迹,尤其是在边境地区。"云舒分析道,"但奇怪的是,沿途关卡都没有相关记录。这意味着要么这些人伪装成了普通商队,要么..."她故意停顿。
"要么有高层人士为他们打通了关节。"墨临渊接下了她的话,眼中寒光闪烁。
两人沉默片刻,各有所思。
"王爷,"云舒突然想起一事,"妾身昨日整理药材时,无意中发现一件怪事。"
"哦?"
"王府库房中有一批新到的止血药材,品质上乘,数量庞大,却登记为'陈年旧货,品质低劣'。"云舒缓缓道,"而同一时间,账册上却有一笔巨额支出,用于采购'优质金疮药'。"
墨临渊立刻坐直了身体:"什么意思?"
"妾身怀疑,有人以次充好,中饱私囊。"云舒直视着他,"而更奇怪的是,这批'优质金疮药'的采购时间,正好在军饷失踪前十天。"
室内空气骤然凝固。
"采购负责人是谁?"墨临渊的声音冷得像冰。
"账册上登记的是周勉长史,"云舒话锋一转,"但妾身查对了笔迹,与长史平日批阅文书的字迹略有不同,更像是...模仿的。"
墨临渊眼中闪过震惊,随即变为愤怒:"好大的胆子!不仅贪墨军资,还敢栽赃嫁祸!"他猛地捶了一下床榻,因动作太大而牵动伤口,不禁咳嗽起来。
云舒默默递上一杯温水:"王爷息怒。此事尚需查证。"
墨临渊平复呼吸后,目光深沉地看着她:"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想要什么?"
云舒迎上他的目光,坦然道:"妾身只求一线生机。王爷若倒,妾身必不能活。王爷若安,妾身或可苟全。"
坦诚得近乎残酷的回答,却让墨临渊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好,"他缓缓道,"既然你我命运相连,那就携手共渡难关。"他压低声音,"我要你继续暗中调查,但务必小心。对方既然敢在王府内动手,必定有恃无恐。"
"妾身明白。"
次日,接旨仪式如期举行。杜钦使当众宣读圣旨,言辞犀利地指责墨临渊"轻敌冒进,致使将士伤亡惨重;治军不严,导致军饷失踪",要求他"闭门思过,配合调查",并交出兵符印信,在调查期间不得参与任何军政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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