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被贬，开局召不良帅定天下 第209章 邺城血影

三万七千具尸体沉入新掘的巨坑时，北齐残兵正亡命奔逃。白起站在血色平原的最高处，玄甲覆霜，指尖一滴粘稠的血珠坠入冻土。

“传令，”他的声音割开北风，“放归俘虏。”

当第一个溃兵撞开邺城西门，歇斯底里哭喊“魔鬼食人”时，北齐王宫青铜柱上的盘龙仿佛在血光中蠕动起来。

神庙使者“寒月”手中的冰晶罗盘彻底崩碎，暗红煞气如活物缠绕指尖：“凡界凶兵……竟噬神力？！”

血色浸透的平原上，寒风卷着硝烟与铁锈般的腥气呼啸而过。白起伫立在一处稍高的土丘，脚下是粘稠得近乎胶质的血泊，倒映着铅灰色天穹。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尖一滴尚未凝固的浓稠血珠，在刺骨寒风中拉长、坠落，“嗒”一声轻响，没入脚下这片被死亡彻底浸润的土地。

“传令，”白起的声音沙哑低沉，如同锈蚀的刀锋刮过硬木，穿透了呼啸的风声，清晰地传入身后肃立的秦锐士百将耳中，“降卒三万七千，坑之。余者，放归邺城。”

百将身躯微不可查地一震，旋即挺直，眼中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波澜彻底湮灭，只剩下对命令的绝对服从：“诺！”

命令如同冰冷的链条，瞬间贯穿整个沉默的秦锐士军团。巨大的坑穴早已掘好，如同大地张开的漆黑巨口。幸存的数千北齐俘虏被驱赶至坑边，绝望的哭喊、求饶、咒骂汇成一片令人心悸的声浪，冲击着这片刚刚沉寂的战场。然而，回应他们的只有秦锐士手中冰冷的长戟和连弩车重新装填时金属摩擦的铿锵。没有怜悯，没有迟疑，只有高效而冷酷的推进。人影如同下饺子般被推入深坑，泥土开始无情地倾泻而下，渐渐淹没那些挥舞的手臂、扭曲的面孔和绝望的嘶嚎……大地，以最残酷的方式，重新“消化”了它孕育的生灵。

与此同时，另一道命令被执行得更加彻底。数百名被刻意挑选出来、精神几近崩溃的北齐溃兵，被剥去了兵器甲胄，如同被驱赶的羊群，在秦锐士冰冷目光的注视下，踉跄着、哭嚎着，朝着邺城的方向亡命奔逃。他们身上沾染的同伴血污尚未干涸，眼中残留着对那片黑色死亡军团的极致恐惧，成了白起精心准备、射向北齐心脏的最后一支毒箭。

邺城，北齐王宫，含元殿。

刺骨的寒风卷着零星雪沫，从殿门缝隙钻入，吹动着巨大的青铜蟠龙柱下悬挂的宫灯，灯影摇曳，在光洁如镜的黑曜石地面上投下张牙舞爪的暗影。年仅十二岁的范阳王高绍义裹在厚重的貂裘里，依旧冷得瑟瑟发抖，小脸苍白，努力维持着王者的威仪，坐在宽大得有些空荡的王座上。殿内，仅存的宗室重臣和侥幸逃回的将领们如同惊弓之鸟，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恐慌和刺鼻的熏香也掩盖不住的、仿佛从遥远战场飘来的血腥气。

“报——！！！”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喊撕裂了殿内死寂！一名浑身浴血、甲胄破碎不堪的士兵连滚带爬地冲进大殿，扑倒在冰冷的黑曜石地面上，留下长长的暗红拖痕。他仿佛刚从地狱爬出，脸上肌肉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形，声音嘶哑干裂：“陛……陛下！完了！全完了！五万……五万先锋铁骑……没了！阿史那延将军……被炸碎了！拓跋术将军……被那魔鬼一拳就打穿了胸甲！”

“什么？！”须发灰白的老将斛律光如遭雷击，猛地从坐席上站起，撞翻了面前的矮几，酒水泼洒一地，“五万铁骑……半个时辰？滏口陉天险……形同虚设？！”他布满皱纹的脸上肌肉抽搐，眼中是难以置信的震骇。

那士兵仿佛没有听到斛律光的质问，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中，语无伦次地哭嚎：“魔鬼……是地狱爬出来的魔鬼！他们的箭会爆炸！城门一下就碎了！还有……还有坑……他们把投降的兄弟们都……都活埋了！好几万人啊！全都推进大坑里……填土……活埋了！”他双手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脸，仿佛要将那恐怖的画面从脑海中挖掉，“那白起……他不是人！他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像刀子刮骨头！”

“活埋……降卒？！”高绍义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稚嫩的哭声在死寂的大殿中格外刺耳。殿内群臣脸色煞白，有人腿软地瘫坐在地，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尿骚味。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更加混乱的哭喊和骚动！被白起刻意放归的数百溃兵，如同瘟疫的源头，冲入了邺城西门。他们衣衫褴褛，满身血污泥泞，眼神涣散，口中只会反复嘶吼着几个破碎的词语：

“魔鬼！黑甲魔鬼来了！”

“白起！杀神白起！坑杀降卒！”

“跑啊！快跑啊！邺城守不住了！”

“他们不是人！刀砍不进！箭射不死！”

恐慌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从城门蔓延至整个邺城！街道上人群奔逃哭喊，店铺关门，城防士兵被溃兵裹挟着，士气彻底崩溃。邺城这座曾经固若金汤的北齐王都，在白起无形的心理战术下，未等一兵一卒攻城，便已从内部开始瓦解！绝望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冰水，淹没了整座城池，也顺着宫墙，渗透进了含元殿每一个人的骨髓。

“废物！都是废物！”一个尖锐刻薄的女声突然响起，打破了殿内的死寂。王座旁珠帘微动，走出一位身披华贵宫装、容貌艳丽却眉宇间带着骄横戾气的年轻女子——正是高绍义的庶母、北齐实际掌权者之一的胡太后。她厌恶地瞥了一眼殿中失态的群臣和哭嚎的高绍义，目光最终落在浑身浴血的传令兵身上，充满了鄙夷：“区区败仗，就吓得你们魂飞魄散？我大齐还有雄兵数十万，还有……”

她的话音未落，殿外又一名斥候连滚爬入，声音带着更深的绝望：“报！启禀太后、陛下！黑甲军……那支黑甲军动了！他们……他们朝着邺城来了！行军速度……快得不像人！”

胡太后的骄横瞬间僵在脸上，化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她强作镇定，厉声道：“斛律光！你不是自诩国之柱石吗？邺城……邺城还能守多久？！”

斛律光缓缓闭上双眼，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抓住腰间的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再睁开时，那双曾叱咤风云的眸子里，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与一种深沉的无力感。他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挺直的脊梁也微微佝偻下去。

“太后……”他的声音干涩沙哑，每一个字都像从砂石中磨出，“滏口陉半个时辰陷落，五万铁骑灰飞烟灭……此等凶威，闻所未闻。白起用兵，鬼神莫测，更兼有毁城灭地之神兵利器……”他顿了顿，艰难地吐出那个令人窒息的结论：“若其全力攻城……邺城，恐难撑过……五日。”

“五日？！”胡太后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废物！都是废物！我大齐养你们何用？！”她状若疯狂，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群臣，最终落在角落一个沉默的身影上。

那是一位身姿挺拔、脸上覆着狰狞青铜兽面、只露出一双深邃眼眸的年轻将领。他独自站在殿柱的阴影里，与殿内的恐慌格格不入，如同蛰伏的孤狼。正是北齐最后的希望，兰陵王高长恭！

“高长恭！”胡太后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速速率领邺城禁卫精锐，出城迎敌！务必给本宫挡住那白起！为援军集结争取时间！”

高长恭青铜面具下的目光微微闪动，看向王座旁瑟瑟发抖的高绍义，又掠过满脸惊惶的胡太后，最终落在形容枯槁的斛律光身上。他缓缓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声音透过面具显得有些沉闷，却带着金石般的铿锵：

“末将领命！愿率‘百保鲜卑’，出城死战！纵粉身碎骨，必阻敌锋芒于邺水之畔！”

邺城以西五十里，废弃的烽燧台。

寒风在残破的夯土墙间呼啸，发出鬼哭般的呜咽。神庙使者“寒月”盘膝悬浮于半空，素白的长袍在风中纹丝不动，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冰蓝色光晕。他面前，那枚由万年玄冰雕琢而成的星盘，此刻已布满蛛网般的裂痕，中心区域更是彻底粉碎！代表北齐西境的区域，被一片浓郁得如同凝固血块般的暗红色光芒完全吞噬！

那血光不再仅仅是翻滚咆哮，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在破碎的星盘残骸上蠕动、蔓延！一股纯粹到极致的毁灭与杀戮意志，混合着亿万生灵临死前的怨毒与恐惧，穿透破碎神器的阻隔，狠狠冲击着寒月的心神！

“噗——！”寒月身体剧震，猛地喷出一大口冰蓝色的神血！血液在空中并未冻结，反而诡异地被那片蠕动的血光吸引、吞噬！他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抑制的痛苦和惊骇！

“凡尘煞气……竟能侵蚀神力本源？！”寒月失声低吼，声音因神魂受创而颤抖。他试图催动神力驱逐这附骨之疽般的凶戾煞气，磅礴的冰寒神力涌向指尖缠绕的血色丝线。

然而，神力与那暗红煞气接触的刹那，竟发出“滋滋”的声响，如同冷水滴入滚油！寒月闷哼一声，指尖传来一阵钻心蚀骨的剧痛！那煞气不仅未被驱散，反而如同被激怒的毒蛇，顺着他的神力反噬而上，疯狂吞噬！更令他震骇的是，这源自白起坑杀降卒、凝聚三十万秦锐士铁血意志的煞气，竟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破灭万法的“真实”属性，对他化神境的神念感知，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干扰和压制！仿佛有无数冤魂在耳边尖啸，诉说着战场上的绝望与白起的漠然！

“此等凶兵……此等杀神……不该存于凡世！”寒月眼中第一次流露出名为“恐惧”的情绪，他死死盯着指尖那缕顽强缠绕、不断吞噬神力的暗红煞气，声音干涩，“叶宇……你究竟从何处唤来这灭世凶物？！神庙的‘秩序’……难道真要因这凡人之手而倾覆？！”

他猛地抬头，望向邺城方向。虽然视线被重重山峦阻隔，但他仿佛能“看”到，一支沉默的黑色洪流，裹挟着令天地变色的血煞之气，正如同死亡的阴影，坚定不移地朝着那座象征着北齐最后气运的王都，碾压而去！洪流前方，一个玄甲身影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空间，冰冷地锁定了他这位高高在上的神庙使者。

寒月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他不再犹豫，指尖艰难地掐动一个法诀，一道微弱的冰蓝色流光射向天际，那是向更高层神庙发出的、前所未有的最高级别警示。

邺城，含元殿侧殿。

斛律光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刚刚接下必死军令的高长恭。烛火跳跃，将两人凝重的身影投在绘着北齐先祖征战壁画的墙壁上。

“殿下，”斛律光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英雄末路的悲凉，“此去……凶多吉少。白起此人，用兵如魔，尤擅歼灭。他放归溃兵，乱我邺城军民之心，此为攻心。其主力兵锋直指王都，气势已成，锐不可当。你率‘百保鲜卑’出城，无异于以卵击石。”

高长恭青铜兽面下的目光沉静如水：“太尉，我知。然国难当头，岂容退缩？长恭身为高氏子孙，武人之躯，唯死战而已。”

“不！”斛律光猛地抓住高长恭的手臂，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最后一点精光，“死战易，存国难！我要你做的，不是玉石俱焚！”他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出城后，不要正面迎击白起主力！他锋芒太盛，避之！你率精骑，利用地形，袭扰其粮道，焚其辎重！一击即走，绝不恋战！拖！用尽一切办法拖住他！为邺城加固城防、收拢溃兵、向……向那些隐藏的世家大族求援争取时间！”

他喘了口气，眼中充满了无奈与一丝渺茫的希望：“此乃绝境下唯一生机！若……若事不可为……”他顿了顿，声音几不可闻，“……务必保全自身！你……是我大齐最后的火种！”

高长恭身躯微震，面具下的嘴唇紧抿。他听懂了斛律光未尽的深意——必要时，弃城！保存高氏血脉！他缓缓抱拳，深深一躬：“长恭……谨记太尉教诲！”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急报：“报——！兰陵王殿下！百保鲜卑已在西校场集结完毕！……只是……”传令兵的声音带着迟疑。

“只是什么？”高长恭转身，声音透过面具，冰冷威严。

“只是……胡太后下令，为防万一……将……将殿下您的王妃郑氏……及世子……接入宫中‘暂住’……”传令兵的声音越来越低。

殿内瞬间死寂。

高长恭挺拔的身躯如同被冰封，青铜兽面下唯一露出的那双眼睛，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伴随着滔天的怒火，在他心底轰然炸开！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渗出，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胡太后！这是信不过他！是拿他的妻儿做人质！逼他出城死战，绝他后路！

斛律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朝堂倾轧，猜忌至此，大齐……气数当真尽了吗？

高长恭缓缓站直身体，周身散发出一股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即将喷发火山般的凛冽杀气，让殿内的温度骤降。他没有再看斛律光，也没有看那传令兵，只是转身，大步走向殿门。沉重的甲叶随着他的步伐碰撞，发出沉闷而压抑的声响，如同为这座摇摇欲坠的王朝敲响的丧钟。

“告诉太后，”高长恭冰冷的声音在殿门关闭前传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九幽寒冰中凿出，“高长恭，必不负‘所托’！”

殿门轰然关闭，隔绝了内外。

斛律光踉跄一步，扶住冰冷的殿柱，望着高长恭消失的方向，老泪纵横。他知道，那位戴着兽面、一生忠勇的兰陵王，已被彻底逼入了绝境。此去，无论胜负，他都将失去所有。

殿外，寒风更烈，卷着邺城上空弥漫的恐慌与哭嚎，也卷向城外那片越来越近、沉默如山的死亡阴影。白起的军靴踏在通往邺城的官道上，溅起的泥浆混合着未化的残雪，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让这座千年王都的心脏，为之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