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一早起来,左右眼皮都在跳,似乎要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果然,裴意然直到中午还没有起床上班,房间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刘伯敲过门,没得到回应,转头看到儿子灰头土脸从另一端走了过来。
“怎么啦?”
“南希在闹,把药瓶都摔了。”
父子交换一眼,都吃不准裴意然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密室关着一个,病房禁着一个,究竟哪一个才是他的真爱。
“少爷起床了吗?”
“没有,门一直关着的。”
父子俩又交换了一个不安的眼神,刘伯正想给裴意然发消息,腕表却传来“嘀”的提示声,接着响起智能语音:
Flyd8888,少爷正在上山。
五分钟后,那辆Flyd超跑已直接开到前庭台阶前。
裴意然下车,将车钥匙丢给刘哥。
副驾车门打开,童司韶走了出来,看到刘伯,笑着打了个招呼。
刘伯处变不惊,立刻堆起笑脸问道,“少奶奶也回来了,太好了,牛肉刚刚空运到,中午让老王给你煎个战斧牛排怎么?”
说话时刘伯面色如常,仿佛这句问话只是天天的例行公事。
童司韶立刻笑魇如花,“你们来的正好,中午你家少爷想吃荞麦包子和荞麦粥,赶紧去准备。”
现场安静几秒,刘伯看起来有点凌乱,“少奶奶开玩笑了。”
童司韶看向裴意然,“怎么我像开玩笑的模样吗?”
裴意然对她对视一眼,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转头对刘伯说道,“你去通知厨房一声,中午我吃荞麦包子。”
刘伯怔了怔,不确定地问道,“少爷,你这是恢复记忆了?”
“嗯。”
刘伯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立刻眉开眼笑,“恭喜少爷,恭喜少奶奶,少奶奶你苦尽甘来,少爷恢复记忆,你们就可以恩爱如初了,太好了。”
刘伯一副喜大普奔的模样,往厨房方向疾步走去。
童司韶闲闲地,在刘伯背后提醒他,“刘伯,记得通知厨房蒸包子。”
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童司韶没打算迁怒其他人,她只是觉得不能让她白白遭一回罪,始作俑者却可以全身而退。
刘伯脚一滑,差点摔倒,回头过,一副告饶的模样,“少奶奶,都怪我,那些包子是我吩咐厨房做的,少奶奶要罚就要罚我吧,我中午吃包子,你就……”
童司韶咦了一声,“敢情,你认为吃包子是一种惩罚……”
刘伯张着嘴,像被人强行塞下一粒鸡蛋。
童司韶看向裴意然,“还是说,裴少尊贵得吃不了包子?”
裴意然揉了揉额角,“刘伯,去通知厨房吧,难道你还想让我饿肚子不成?”
刘伯一脸天塌了的表情,一步三回头地走去厨房。
厨师很给力,童司韶刚洗了手,喝了两口水,两客牛排就送到餐桌上,童司韶一看,不免问道,“怎么这么客气,两客我可能吃不下。”
刘伯哪里是客气,他让厨房送两客来,就想蒙混过关,没想到童司韶把话挑明,让他无话可说。
童司韶看着刘伯笑了一笑,很是亲切地说道,“不过既然刘伯这么用心,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我勉为其难全吃了。”
刘伯丢盔弃甲,觉得自己快管理不住脸上的表情了。
童司韶肚子也确实饿了,压根不想客气,但是她没注意到牛排还很烫,第一口就烫了嘴,赶紧找水喝。
一直留意着她的裴意然,立刻拖过她的牛排盘子,拿起刀子切着牛排。
童司韶一边喝橙汗,一边死命盯着裴意然瞧,就像被抢了食的小狗。
裴意然切得很快,一会儿功夫,整块牛排均匀地切成许多细长条,然后把盘子推回到童司韶面前。
刘伯用手捂脸,觉得生无可恋。
童司韶将叉子换到右手,满意地看着盘中整齐有序的肉条,不愧为强迫症症者,连切个肉都那么讲究。
童司韶叉了一块放到嘴里,慢慢品味着滋味,咽下后,抬头问裴意然,“那你呢?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
裴意然用湿纸巾擦着手,隐忍地说道,“我等包子来。”
童司韶凑前问道,“觉得委屈了?”
“没有。”裴意然平静地说道。
“要不,你先吃那一客。”
刘伯终于等到机会,立刻说道,“少爷先吃这一客,我让老刘再煎份羊排给少奶奶,羊排也是早上一起空运到的,那肉质比牛排还嫩,少奶奶肯定喜欢。”
“刘伯,去看看包子好了没有?”裴意然打断他。
这时,端着热腾腾包子的刘厨出现在厨房通向餐厅的门口,看起来像一个命运的符号。
刘伯看到裴意然表情自如地拿起包子,往嘴边递过去,他的表情全垮了,回想起他早餐吃得那一盘羊肉水饺和玉米浓汤,更是不由得一阵愧疚。
刘伯没想到有生之年他吃得会比少爷丰盛,更没想到,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小锦衣玉食的少爷苦兮兮地吃荞麦包子。
如果童司韶以牙还牙,也让少爷吃上一周,他的味蕾要是恢复不了该怎么办?
刘伯迅速想出几种自杀以谢天下的方式。
几个人各怀鬼胎的时候,有人突然从餐厅外冲进来,“然子,原来你在这里,我到处找你。”
南希冲到裴意然身边,伸手抱向他。
裴意然连忙起身,借椅子挡了挡,用眼神示意随后追进来的陪护和保镖,把南希拉开。
“然子,你果然变心了……”南希被人拖着往外走时不肯就范,大哭起来。
“等一等。”童司韶出声制止。
南希回过头,看到童司韶坐在餐桌旁,伸手拿过佣人送进来的热毛巾擦手。
南希僵直着身子,心里无数个小九九都被冻住了。
但她最不愿意相信的解释,还是裴意然已经与童司韶和好如初。
但是童司韶的表情是那么从容,在她对面裴意然专注的目光映衬下,她宛如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
在南希紧张的目光中,童司韶起身走到她身边,上下打量她一眼,似乎打算开口说些什么。
然而她只是挥起手臂,蓦地给了南希一个耳光。
打过之后,童司韶甩着手腕淡淡说道,“这个耳光还给你,我大度点,不算你利息,但是你可以滚了。”
她喜欢快意恩仇,一掌换一掌,不亏不欠,说完,她不再看南希,坐回到餐桌旁,继续吃她的牛排。
裴意然一直坐在原位,默默吃他的包子。
保镖拖着南希往外走去,南希回头看向裴意然,高声说道,“然子,即使我们要结束,也要好好告个别吧。”
她不装了,她也装不下去了。
这几个月南希每天都怕裴意然恢复记忆,拆穿了她的谎言。
由于恐惧,由于患得患失,这种压力已经渐渐压得她喘不过气。
就像亡命之徒被抓到后,反而松了口气的感觉一样,此刻,南希觉得悬在她头顶的那块石头终于砸下去了。
裴意然下意识看向童司韶,童司韶瞪他,“看我干什么?这是你的事,你自己处理好,别再舞到我面前了,我烦。”
裴意然拿起牛奶杯子喝了几口,他对荞麦也会过敏,并不严重,每次吃过以后,口腔会发麻,像不会吃辣的人,吃了一斤麻辣一样。
他缓过一口气,起身准备带南希去书房。他们之间,是需要做最后的了结。
然而南希另有打算,“就在这里聊吧,先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