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后国府内城中,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冲刷着屋檐,也浇透了大友义镇的心。当高桥鉴种联合秋月种实、立花鉴载反叛的消息,由浑身湿透的信使踉踉跄跄送入议事厅时,这位曾志在统一九州的大名,手中的酒盏“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琥珀色的清酒溅满了织着家纹的榻榻米。
“你说什么?”大友义镇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猛地揪住信使的衣领,指甲几乎嵌进对方的皮肉,“高桥鉴种?宝满城的高桥鉴种?他怎么敢!”议事厅内的家臣们噤若寒蝉,没人敢直视大友义镇涨红的脸。
烛火在狂风中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扭曲而狰狞,往日里“九州霸主”的威严荡然无存,只剩下被背叛后的暴怒与难堪。在大友义镇的心中,高桥鉴种从来都不是普通的家臣。他出身于一万田家,是大友家旁支的远亲,早年因高桥家无嗣,被大友义镇下令入继高桥家。这既是对一万田家的恩宠,也是对高桥鉴种个人能力的认可。
那时的高桥鉴种年轻而勇猛,在战场上屡立奇功。讨伐大内家残余势力时,他带头攀上城墙斩杀敌将;平定丰前豪族叛乱时,他单骑冲入敌阵阵斩叛军首领。每次捷报传来,大友义镇都会在府内城设宴款待他,亲自为他斟酒,口中不住称赞:“真我大友家栋梁!”
当高桥鉴种请求赐予居城时,大友义镇毫不犹豫的将宝满城划给了他。宝满城地处筑前要冲,西可联络龙造寺家家,东可牵制毛利家,是大友家在筑前国最重要的据点之一。当时兵法教头角隈石宗曾私下劝谏,言称“宝满城太过重要,高桥鉴种虽勇却终究是外姓,且背后有一万田家撑腰,若给予如此重任恐生变数。”
可大友义镇却不以为意,他拍着角隈石宗的肩膀笑道:“先生多虑了。其对我忠心耿耿,且他出身一万田家,让他镇守宝满城,正好也能拉拢一万田家,稳固筑前国防线,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大友义镇那时满以为,自己的信任能换来高桥鉴种的誓死效忠,却没料到,这份“器重”最终成了刺向自己的利刃。高桥鉴种入主宝满城后,确实一度让大友义镇很满意。他加固城防整顿军备,与周边豪族联姻,将筑前国治理得井井有条。大友义镇看着欣欣向荣的宝满城,愈发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没错,甚至多次在公开场合说“筑前无忧矣!”
可现在,正是这个他认为“筑前无忧”的高桥鉴种,却联合外敌举起了反旗。大友义镇瘫坐在主位上,脑海中不断闪过高桥鉴种往日恭敬的模样,那些画面此刻看来竟全成了讽刺。他突然觉得一阵眩晕,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自己信任的人却给了自己沉重一击。
家老臼杵鉴速小心翼翼递上一封密信,开口打破了议事厅的沉默:“主公,这是从毛利家截获的,上面写着给高桥鉴种的各项承诺。”大友义镇颤抖着打开信,上面的字迹清晰而刺眼“筑前守护,丰前半国,永结同盟。”
“毛利元就……”大友义镇咬牙切齿的念着这个名字,他知道毛利隆元病逝后,这位“西国第一智将”便会重新执掌毛利家大权,只是没有想到第一击便会如此狠辣。毛利家早已对筑前、丰前虎视眈眈,高桥鉴种的反叛无疑是给了毛利家一个绝佳的机会。
“毛利家这半年来多次秘密拜访宝满城,”臼杵鉴速补充道,“高桥鉴种表面上拒绝,暗地里却与毛利家往来密切。立花鉴载也是被毛利家许以重利,才决定加入秋月种实的队伍举兵反叛的。”
大友义镇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他不得不承认,毛利家的策反实在是恰到好处。筑前国地处要冲,常年受战火侵扰,领地收入有限。高桥鉴种虽为城主,日子过得却并不富裕。而毛利家开出的条件,筑前守护、丰前半国,还有与联姻同盟,这些诱惑对于任何一个渴望扩张的势力来说,都难以拒绝。
可他心中清楚,这并非全部原因。毛利家的策反只是“外部推手”,真正让高桥鉴种下定决心背叛的,应当是他自己亲手种下的“祸根”。那个被他刻意遗忘的夜晚,那些被他强行压下的矛盾,此刻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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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年前大友家刚刚击败大内家,夺取了周防、长门两国,大友义镇志得意满,便开始沉溺于享乐。他在府内城大摆宴席,邀请各路家臣饮酒作乐,高桥鉴种的兄长一万田亲实也在其中。
一万田亲实的妻子禾子是丰后国有名的美人,不仅容貌出众还擅长琴棋书画。一天晚上,大友义镇喝得酩酊大醉,看到禾子在为众人斟酒,顿时心生邪念。他不顾众人劝阻,强行将阿市拉进内室,玷污了她。
第二天酒醒后大友义镇虽有悔意,却不愿承认自己的过错。一万田亲实得知此事后,悲愤交加,带着家臣冲到府内城,要求大友义镇给个说法。可大友义镇却恼羞成怒,认为一万田亲实是在“以下犯上”,下令将他关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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