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定方演义 第271章 夫妻奋勇荡敌营 颉利西逃失根基

书接前回。朔风卷雪，夜色如墨，突厥大营静卧于漠北草原深处，千帐万帐在寒月下连绵起伏，宛如蛰伏巨兽的鳞甲。凛冽寒风吹过焦土般的营地边缘，卷起残破旌旗与断刃碎片，发出呜咽般的嘶鸣。远处狼嗥隐隐，似为这即将降临的杀劫奏响哀歌。

然而就在这万籁俱寂之际，一阵急促蹄声撕裂长空，如惊雷自天边滚来——苏定方与高慧英率二百大唐锐士，已悄然逼近敌营辕门。

这二百人皆是百里挑一的精锐，出自秦王府旧部、玄甲军遗卒，个个身经百战，骨子里刻着“死战不退”四字。他们披铁鳞重铠，执斩马长刀，马蹄裹布，衔枚疾进，连呼吸都压得极低，唯恐惊动敌哨。队伍中更有神臂弓手十名，专司破障焚营之用；斥候五人潜行侧翼，随时传讯预警。

苏定方一马当先，乌金盔上红缨未染尘，却似浸透血光。他目光如鹰隼扫视敌营布局，心中早已绘就一张攻杀图谱：先焚哨塔以乱其耳目，再断令旗以绝其指挥，最后直取牙帐，擒贼擒王！

待至距辕门三百步处，他抬手一挥，身后神臂弓齐发，数支火箭破空而起，尾曳赤芒，直射两侧哨塔。火油桶应声爆燃，轰然巨响震得积雪崩落，守卒尚未反应，便已被烈焰吞噬。浓烟翻滚升腾，映得半边夜空猩红似血。

“杀！”一声怒吼震彻云霄，苏定方纵马当先，丈八画戟横扫而出，带起一片血雨腥风。

那戟杆通体乌金铸就，锋刃泛着幽蓝寒光，乃匠作监秘制之宝兵，名为“破穹”。此戟重达六十斤，非力能扛鼎者不可驾驭，然在苏定方手中，却轻若游龙，灵动如风。此刻在他手中，犹如龙腾九霄，势不可挡。

一名突厥千夫长仓皇提枪迎战，未及开口喝令，只觉眼前寒芒一闪，咽喉已被戟尖洞穿，整个人仰面栽倒，鲜血喷涌如泉。又有一队亲卫结阵欲拦，盾牌交错，长矛林立，俨然铜墙铁壁。

苏定方冷笑一声，双腿猛夹马腹，千里追风马嘶鸣跃起，竟从敌阵头顶飞跃而过！落地瞬间，画戟回旋一扫，三名番兵连盔带头被劈飞出去，断肢残躯洒满雪地。余者骇然失色，阵型顿溃。

高慧英紧随其后，银甲红袍，在火光映照下宛若战神降世。她虽为女子，然气势凛然，毫无怯意。手中三尖两刃刀名唤“断云”，刀身刻有古篆符文，据传出自隋宫秘藏，乃当年杨素所佩之物，后流落民间，终归慧英所得。此刀轻盈灵动，专破重甲。

只见她左闪右避，刀光如电，每每出手，必取敌将首级。一名都尉刚欲举旗聚兵，忽觉颈侧生寒，下一瞬头颅已滚落雪中，无头尸身兀自僵立片刻，才轰然倒地。鲜血顺着刀脊流淌，滴落在她腕间玉镯之上，那是苏定方早年赠她的定情信物，如今沾了敌血，更显肃杀。

“夫人刀法愈发凌厉了。”苏定方余光瞥见，嘴角微扬，语气中带着几分欣慰与骄傲。

“夫君莫要分心，颉利尚在牙帐之中！”高慧英清叱一声，策马直扑中军，声音清越如钟，穿透厮杀喧嚣。

此时大营已乱作一团。醉酒未醒的突厥将士踉跄出帐，有的连甲未穿，便被唐军斩杀于帐前；有的慌忙上马欲逃，却被绊马索绊倒，遭乱刀分尸。更有战马受惊狂奔，撞翻粮车引发二次火灾，火势迅速蔓延，烧毁辎重无数。

哭喊声、惨叫声响成一片，昔日威震北疆的东突厥王庭，今夜竟成了修罗屠场。

苏定方一路冲杀，并非一味蛮攻。他深知兵法精髓在于“击其要害，乱其心神”。因此每斩一将，便夺其令旗，或焚或践，使敌军号令不通，彼此误击。更有一次，他亲手斩杀一名传令官，夺其腰牌，命亲兵假扮突厥使者，向邻营谎报：“可汗下令，各部不得妄动，以防唐军诈营！”一时之间，诸营观望迟疑，错失集结良机。

高慧英则似利刃穿心，专走偏营小道，趁乱刺杀传令官、粮官、医官等非战职要员。她知战争不仅是正面搏杀，更是后勤与意志的较量。一旦粮草调度中断、伤员无人救治、军令无法传达，大军即便人数众多，也将不战自溃。

终于，二人并辔驰至牙帐之外。那是一座以白狼皮为顶、金柱支撑的巨大穹庐，象征着颉利可汗至高无上的权力。帐前悬挂九尾狼纛，乃突厥历代可汗传承之物，今夜却在烈火中猎猎燃烧，仿佛预示着王朝气数将尽。

此刻帐帘掀动，颉利正拽着义成公主往外奔逃。

“快！上马！”颉利面色铁青，眼中尽是惊惶。这位曾统御百万骑兵、横行漠北的草原霸主，此刻竟连脚步都微微颤抖。他一边催促，一边频频回首，生怕唐军追至。

义成公主踉跄几步，回头望了一眼那燃烧的王帐，泪水滑落：“可汗，珍宝！那些珠宝还没带出来……还有先帝赐我的凤冠、玉册……”

“命都要没了，要珠宝何用！”颉利怒吼，一把将她推上战马，自己翻身上鞍，带着数十亲卫往西侧突围——那里是轩辕陀的营地，他是十八部中最为忠心的都督，颉利指望他能拼死接应。

谁知刚出牙帐范围，一道戟影便如雷霆劈落！

“颉利老贼，哪里逃！”苏定方一声断喝，画戟直指其背心，劲风逼得颉利几乎坠马。

高慧英亦同时出手，三尖两刃刀横扫而出，两名贴身护卫连人带甲被斩为四截，血肉横飞。其余亲卫骇然止步，竟无人敢上前救援。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薛延陀都督雷雷闻讯赶来。此人身高九尺，虬髯如戟，素以勇猛着称，曾在金山之战独战三将而不败。他见主君遇险，怒发冲冠，提一口鬼头大刀，拍马直取苏定方后脑：“唐狗休伤我主！”

刀风凛冽，几欲割裂空气。然而苏定方仿佛背后长眼，不回头，反手一戟斜撩——正是“回龙探海”之势！只听“噗”的一声，画戟精准贯入雷雷心窝，贯穿肺腑，鲜血狂喷。雷雷双目圆睁，手中大刀尚未落下，人已从马上栽倒，气绝身亡。

“挡我者死！”苏定方冷声低语，画戟顺势一甩，鲜血泼洒如雨。

紧接着，突厥都督巴林马华挺矛来战，未及近身，苏定方画戟猛然前刺，借马力贯透其胸膛，再猛地向上一挑，竟将整具尸体抛飞十步之外，砸倒一片溃兵。尸体重重摔落，激起漫天雪尘，吓得周边敌骑纷纷勒马后退。

高慧英这边亦战况激烈。青椒不辣策马冲来，舞动双锤欲将其逼退。此人膂力惊人，双锤各重八十斤，曾一锤击碎唐军拒马桩。两人交马三合，高慧英忽地佯退半步，待对方锤势用老，骤然变招，“燕子穿云”式斜劈而下！三尖两刃刀锋利无匹，竟将青椒不辣连人带盔劈成两半，脑浆与鲜血溅满雪地。

余下圆圆蛋等六名番将见状魂飞魄散，却仍硬着头皮围攻上来。苏定方冷笑一声，策马疾驰，画戟如风轮般旋转，一招“八方风雨”，连挑四人；高慧英则施展“梅花落”刀法，刀光织网，斩杀两人。片刻之间，八员番将尽数伏诛，尸横遍野。

夫妻二人并立火海之前，甲染猩红，目光如炬。突厥兵望之无不胆寒，有人跪地叩首，有人弃械奔逃，更有甚者吓得当场昏厥。昔日不可一世的突厥铁骑，如今竟如羊群遇虎，毫无斗志。

颉利在亲卫拼死掩护下，终于冲出重围，向西狂奔。他回首望去，只见大营之中火光冲天，粮草库爆炸之声接连不断，帐篷一座接一座化为灰烬，映得夜空赤红如血。无主战马嘶鸣乱撞，残肢断臂遍布雪地，哀嚎声不绝于耳。

他心中一片冰凉，仿佛坠入无底深渊。

他知道，这一战败得彻底。东突厥经营数十载的根基，今夜毁于一旦。麾下诸部必将离心，草原各族将纷纷倒向大唐。他的可汗之位，怕是再也坐不稳了。

“快！往阴山方向跑！”颉利嘶吼着，鞭打战马，不敢回头。

义成公主伏在马背上，泪流满面。她曾是大隋宗室贵女，嫁入突厥为妃，本想辅佐夫君成就霸业，却不料终落得亡命天涯的下场。尘土混着泪水在脸上划出道道泥痕，她望着身后那片燃烧的王庭，喃喃道：“风光不再，故国难归……此生，竟是如此收场。”

与此同时，李靖大军主力已然抵达。号角齐鸣，旌旗蔽野，秦琼持锏先行，尉迟恭舞鞭断后，万余铁甲如潮水般涌入敌营。投降者尽数收押，顽抗者当场格杀，秩序迅速恢复。

苏定方勒马立于高岗之上，望着颉利逃窜的方向，眉宇间杀意未消。

“夫君，不必追了。”高慧英轻声道，伸手拂去他肩甲上的血渍，“李元帅早已布下天罗地网，斥候四出，三十里设一哨，飞鹰传信，快马接力。颉利纵有千里马，也难逃大唐追剿。”

苏定方缓缓点头，目光沉静如渊：“你说得对。他逃得了今晚，逃不过明日。东突厥已失根本，人心涣散，只需步步为营，西进肃清残部，终将擒获此獠。”

话音未落，东方渐白，晨曦刺破浓烟，洒落在焦黑的土地上。残火仍在燃烧，但新的秩序正在建立。一面巨大的大唐龙旗在牙帐废墟上升起，猎猎作响，仿佛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终结与另一个时代的开启。

苏定方凝视那面旗帜，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唯有沉重的责任感油然而生。他知道，这场胜利只是开始。真正的征途，还在前方——平定漠南、安抚诸部、重建边镇、教化牧民，乃至将中原礼乐播于瀚海之滨。

高慧英轻轻握住他的手，低声道：“无论前路多艰，我始终与你同行。”

苏定方转头看她，眼中柔光微闪，随即一笑：“有你在侧，何惧万里黄沙？”

二人并肩而立，铠甲染血，神情坚毅。晨风吹动他们的战袍，猎猎作响，如同战鼓余音，回荡在这片重生的大地上。

欲知颉利能否逃脱天罗地网，苏定方夫妇何时率军西进追击，单枪匹马深入敌境探查虚实？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