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魂塔第七层的石门二次开启时,记忆田的念禾正迎来一场罕见的夜雨。雨滴敲在穗子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像有人在耐心地叩问——叩问每个行走在守护之路上的人,是否真的明白“我们”二字的重量。
念澈和念萤刚把最后一批“异类”成员安顿进暖忆小屋,四尾便同时感应到了念魂塔的异动。这次没有魔剑的嗡鸣,没有戾气的侵袭,只有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像母亲的手,轻轻牵引着他们往塔的方向走。
“奇怪,第七层不是已经净化了吗?”念萤的光带在雨里泛着微光,她回头望了眼暖忆小屋的方向,那里的窗户还亮着灯,是新接纳的混血少女在练习妖族光带的基础咒法。
念澈的忆火在掌心燃成一小团,照亮了脚下的路:“忘砂君说过,念魂塔的试炼从不是一次性的。或许……是有新的考验在等我们。”
走进第七层时,雨突然停了。原本空旷的石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张古朴的木桌,桌后坐着个穿灰布长衫的老者,须发皆白,眼睛却亮得像共生泉的水。他面前摆着三只青瓷碗,碗里盛着清澈的水,水面上漂浮着三片念禾叶——一片带着影族的银纹,一片嵌着妖族的金斑,一片裹着麒麟的绿晕。
“你们来了。”老者的声音像浸过岁月的酒,醇厚而温和,他抬手示意两人坐下,“我是这层的考题管,名唤‘守忆翁’。千年以来,每个想通过第七层试炼的人,都要回答我的问题。”
念萤的光带轻轻绷紧:“您的问题是……关于守护吗?”
守忆翁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暖意:“是,也不是。我不问力量强弱,不问传承深浅,只问三个最寻常的问题。”他伸出枯瘦的手指,点了点桌上的青瓷碗,“第一题,就从这碗水开始吧。”
他指着带银纹的念禾叶:“影族的孩子,若有一天,暖忆小屋的成员与影族长老发生冲突,长老说‘异类皆为祸根’,要你交出他们的藏身地,你选影族,还是选他们?”
念澈的呼吸顿了顿。他想起影族长老抚摸他银发时的温柔,想起长老在他被同学嘲笑时站出来说“我影族的孩子,轮不到外人置喙”的坚定。可他也想起混血少女握着他的手说“第一次有人不叫我怪物”时,眼里闪着的光。
雨又开始下了,这次敲在石窗上,像无数个等待答案的心跳。念澈低头看着碗里的银纹念禾叶,突然伸手将它捞起,放进了中间那只空碗里:“我选‘我们’。”
“‘我们’?”守忆翁挑眉。
“是。”念澈的声音异常清晰,“影族是我的根,暖忆小屋的成员是我的伙伴。长老会生气,是因为他没见过他们夜里为守护结界冻红的手;他们会害怕,是因为没听过长老讲影族战士为保护异族而战死的故事。我不会选一边,我会带长老来看他们的好,带他们听长老的故事——‘我们’本就该在一处。”
守忆翁的眼睛亮了些,他又指向带金斑的念禾叶:“妖族的孩子,若你的光带只能救一个人,一边是对你恩重如山的妖族师父,一边是与你交缠过尾巴的影族少年,你救谁?”
念萤的眼眶突然红了。她想起师父把毕生修为渡给她时,光带在她体内炸开的暖流;想起念澈在她被魔剑戾气所伤时,用忆火一点点焐热她冰冷指尖的专注。这两个名字,像刻在她心上的两颗星,少了哪一颗,天空都会黯淡。
她没有像念澈那样移动念禾叶,只是轻轻握住了念澈的手。四尾交缠的瞬间,她的光带与他的忆火同时亮起,在桌上投下交缠的光影:“我救离我最近的那个。”
守忆翁愣住了。
“师父教我‘守护无先后’,念澈教我‘羁绊无种族’。”念萤的声音带着泪,却异常坚定,“若真到了那一步,离得近,说明我与他的缘分更急。没被救的那个,我会带着他的份,好好活下去——带着师父的教诲,带着念澈的温暖,让‘我们’的光,一直亮着。”
守忆翁的嘴角扬起笑意,他最后指向裹着绿晕的念禾叶,目光却看向石门外——那里,念麟和念安正站在雨里,没有进来,只是静静地望着,像在守护一场重要的仪式。
“最后一题,问所有守护过这里的人。”守忆翁的声音陡然提高,穿透石门,传到每个等待的人耳里,“千年秘约,三族共生,说到底,是为了什么?”
雨突然停了。风穿过记忆田,带来念禾穗子的清香。念麟的麒麟虚影缓缓展开,绿金色的光笼罩了整个念魂塔:“为了让每个孩子,都能在阳光下喊出自己的名字,不用怕被说是‘异类’。”
念安的虚影与他交缠,声音里带着历经岁月的温柔:“为了让每个付出真心的人,都能被真心相待,不用怕‘不同’会成为罪过。”
断的四尾光带从雨里穿过,像一道金色的桥:“为了让我们的尾巴,能永远这样缠在一起,在记忆里,在时光里,在每个‘我们’的心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