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魂塔第七层的石门开启时,记忆田的念禾正迎来新一轮抽穗。饱满的穗子压弯了秸秆,风过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无数双手在轻轻叩问——叩问那些被贴上“异类”标签的灵魂,是否也曾渴望过一束温暖的光。
最先察觉到异动的是念澈。他正帮念萤修补被风吹破的暖忆结界,指尖的忆火突然剧烈跳动,四尾上的影族纹泛起刺目的红。顺着那股陌生的气息望去,念魂塔第七层的位置悬浮着一柄暗紫色的长剑,剑身在阳光下流淌着诡异的光,剑格处镶嵌的黑色晶石里,隐约有个蜷缩的影子在挣扎。
“那是……魔剑?”念萤的光带瞬间绷紧,她在妖族古籍里见过类似的记载——由被排斥的“异类”灵魂锻造而成,剑体吸收了千年的孤独与怨恨,触碰者会被其戾气吞噬,沦为只知破坏的傀儡。
断和影墨赶到时,魔剑正发出低沉的嗡鸣,那声音像无数根针,扎进每个听者的心底最柔软处。影墨的四尾忆火下意识地燃起屏障,却在接触到剑风的瞬间颤抖了一下——他能感觉到,那剑里的灵魂正在哭,哭得比当年被影族驱逐的自己还要绝望。
“古籍上说,这把剑叫‘孤影’。”忘砂君捧着泛黄的《异闻录》匆匆赶来,书页上的字迹因年代久远而模糊,“千年前,它的主人是个混血儿,父亲是影族,母亲是妖族,因三族皆不容,最终在念魂塔自刎,灵魂被执念锁在剑中,化作魔剑。”
念澈的瞳孔骤缩。他看着剑格处的影子,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在时焰学院被同学嘲笑“银头发的怪物”时的感受——那种站在人群里,却像被全世界抛弃的冷,此刻正从魔剑的嗡鸣里,一丝丝渗出来。
“它不是故意要伤人的。”念澈的声音有些发颤,四尾下意识地向前探了探,“它只是……太孤独了。”
“别靠近!”影墨立刻拉住他,忆火在掌心烧成一团,“混血儿的怨念最烈,一旦被它缠上,连麒麟之力都净化不了。”
可已经晚了。魔剑似乎听懂了念澈的话,嗡鸣声突然变调,暗紫色的剑身泛起一层淡淡的银——那是影族的颜色。紧接着,又染上一抹金,像妖族光带的色泽。剑格处的影子舒展了些,露出张少年的脸,眉眼间既有影族的清冷,又有妖族的灵动,却都被浓重的悲伤盖着。
“异类……就活该被唾弃吗?”魔剑的声音直接响在众人脑海里,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我父亲教我用忆火取暖,母亲教我用光带爱人,他们却说我是玷污血脉的杂种,把我绑在念魂塔前,看着我爹娘被活活烧死……”
断的心脏猛地一缩。她想起断念姐姐说过的“有些记忆要断,有些念想不能断”,可眼前这把剑里的记忆,分明是被生生斩断的执念,像根扎在时光里的刺,疼了千年。
“不是的。”念萤突然往前走了一步,光带在她身后展开,像道金色的屏障,“我娘说,血脉从来不是定义好坏的标准。就像念澈的银发,不是怪物的标记,是影族最纯净的证明;就像我光带上的影族纹,不是耻辱,是我们一起守护过的痕迹。”
她指着自己和念澈交缠的尾尖:“你看,我们也和别人不一样,可我们知道,我们心里的光是真的,牵挂是真的,这就够了。”
魔剑的嗡鸣声顿了顿,暗紫色的剑身开始闪烁不定。剑格处的少年影突然剧烈挣扎起来,黑色晶石里涌出浓浓的黑雾,那是被压抑了千年的怨恨:“你们懂什么!当他们把火把扔向我爹娘时,当他们把我推下悬崖时,怎么没人说‘不一样也没关系’?”
黑雾瞬间笼罩了半个记忆田,念禾穗子在雾里迅速枯萎,连共生泉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影墨的忆火结界被黑雾撞得摇摇欲坠,断的四尾光带也泛起了灰——这是比隔阂之雾更可怕的力量,是连爱都快要被吞噬的绝望。
“我懂!”念澈突然大喊一声,挣脱影墨的手冲进黑雾。他的银发在雾里亮得惊人,四尾忆火不再是防御的屏障,而是化作无数细小的火苗,轻轻落在黑雾里,“我懂被人指着鼻子骂‘怪物’的滋味,懂想靠近却怕被推开的疼!可我也懂……有人会蹲下来,帮我擦掉眼泪,说‘你的尾巴真好看’!”
他的忆火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光芒里映出影墨为他梳理银发的画面,映出念萤把第一块念禾果塞给他的画面,映出念麟用麒麟虚影为他挡开嘲笑的画面——那些画面里的光,像针一样刺破了黑雾。
“你看,”念澈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就算全世界都不喜欢你,也总会有人,把你的不一样,当成宝贝。”
魔剑的剑身剧烈震动起来,暗紫色渐渐褪去,露出底下银金交织的底色。剑格处的少年影停止了挣扎,黑色晶石里的黑雾开始消散,露出里面藏着的半块玉佩——那是块共生玉佩,和断与影墨的那块一模一样,只是已经碎成了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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