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格之夜 第298章 史密斯的葬礼

洛尘的手掌轻轻抵在斑驳的木门上，随着一声细微的“吱呀“声，门轴转动，露出门外幽深的走廊。走廊两侧的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当他完全踏出门槛的瞬间，身后传来一阵诡异的扭曲声——回头望去，方才的房间已然变成了一间堆满杂物的储藏室，积灰的拖把和破旧的水桶静静地靠在墙角，仿佛自己从未出现在过强森家中的阁楼。

“葬礼......“洛尘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沾着血迹的黑色卫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红宝石发簪，“连身合适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他的声音很轻，却在这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走廊尽头的指示牌上用烫金字体标注着“追忆之厅→“，箭头指向一条铺着暗红色地毯的通道。洛尘跟随着指引前行，脚步声被厚实的地毯完全吸收。通道两侧的墙壁上挂着历代逝者的肖像画，那些褪色的相框里，一双双眼睛似乎在追随着这位不速之客的身影。

追思厅的门扉半掩着，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的管风琴声。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装饰简朴的小型教堂。正中央的橡木棺椁周围堆满了白色百合，浓郁的花香中混杂着一丝防腐剂的气味。令洛尘意外的是，前来悼念的人远比想象中要多——穿着黑色丧服的人们三三两两地站在厅内，低声交谈着，偶尔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女士，请节哀。“汉森警官站在入口处接待着前来吊唁的宾客。这位平日里面容冷峻的硬汉此刻眼中流露出罕见的悲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躺在棺椁中的同僚虽然外表凶悍，内心却始终坚守着某种近乎固执的正义感。只是这份正义感终究敌不过岁月的消磨——就像他失败的婚姻一样，在日复一日的失望中逐渐瓦解。

“希望她们能来吧......“汉森望着门口的方向喃喃自语，“至少......见最后一面。“就在这时，他的视线捕捉到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那个穿着黑色卫衣的年轻人正安静地站在门口，在满厅肃穆的黑色正装中显得格外扎眼。

汉森的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结，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居然真来了。“他压低声音冷哼道，大步走向那个不受欢迎的来客。

“没有邀请函不能进。“汉森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堵墙般挡在洛尘面前，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洛尘平静地从怀中取出那张烫金的请柬，纸张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是这个吗？“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汉森的表情瞬间凝固。

“你！怎么会......“汉森的声音突然卡住，他认出了这张特殊的请柬——那是他们特意发给史密斯前妻远方亲戚的。更诡异的是，请柬上本该写着收件人名字的地方，此刻赫然印着“奥托古斯先生“几个字，墨迹新鲜得像是刚刚写下。

汉森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请......请进吧，奥托古斯先生。“他艰难地侧身让开道路，眉毛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尽管满腹疑虑，但面对这张货真价实的请柬，他找不到任何阻拦的理由。

洛尘微微颔首，从容地从汉森身边走过。在他踏入追忆之厅的瞬间，管风琴的音调突然变得尖锐起来，棺椁周围的百合花似乎也颤动了一下。没有人注意到，当洛尘的影子掠过那些白色花朵时，花瓣边缘悄然泛起了一丝不自然的暗红。

追忆之厅内，大部分宾客已经入座。洛尘的目光扫过那些低垂的头颅，看到几道身影仍伫立在棺椁旁。一位戴着黑纱的妇人正用手帕擦拭眼角，她的肩膀随着抽泣微微颤抖。洛尘缓步向前，鞋子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棺椁中的史密斯警官出人意料地体面。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似乎这位'讨人厌'的警官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洛尘的嘴角牵起一个苦涩的弧度，这个笑容比哭泣还要令人心碎。

“倒是没给殡仪师添麻烦。“洛尘轻声自语。

史密斯身上套着一件明显小了一号的名贵西装，紧绷的面料将他的腹部勒出滑稽的弧度。但洛尘知道，那鼓起的西装下早已空空如也——那只触手怪物早已吞噬掉了他的大部分内脏，现在那里只剩下填充用的棉花。

“还好肚子是空的...“洛尘的声音几不可闻，“不然这件西装怕是根本扣不上吧。“

“人类就是这样。“一个带着笑意的男声突然在身侧响起，“脆弱得像个玻璃制品，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啪'的一声碎掉。“

洛尘转头，对上一双审视的眼睛。说话的男人约莫三十出头，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但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他的目光在洛尘身上逡巡，就像古董商在评估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或许吧。“洛尘平静地回应，“但有些玻璃瓶特别坚固，不是吗？“

“确实如此。“男人微微颔首，“每个人的承受力不同，所以这个世界才会给不同的人安排不同的位置。“他的语调突然变得意味深长，“但总有些人不知满足，他们渴望爬得更高，攫取更多权力。我说的对吗，先生？“

“或许吧。“洛尘无意继续这场对话，转身准备离开。

“你很像人，但你不是人。“男人的声音突然变得锐利，像一把出鞘的匕首。

洛尘的脚步顿住了。他缓缓转身，漆黑如深渊般的眼眸直视对方：“那我是什么？“

“怪物。“男人吐出这个单词时，嘴角依然挂着那抹完美的微笑。

“呵呵...“洛尘突然笑了，笑声中带着几分讥诮，“那么请问，怪物是由谁来定义的？“他向前一步，声音压低，“如果一个怪物长得像人，思想像人，行为像人...那他究竟是人，还是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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