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永南的指尖在轨迹球上划过,屏幕上的比特币交易图谱随着他的操作不断放大、展开、重构,像一幅用光和暗码编织的星图。那些代表比特币流动的线条,纤细、密集,在无数个代表匿名钱包地址的节点间疯狂穿梭、分裂、重组,最终汇入深不可测的“混币池”——那是加密货币世界中最难以追踪的暗流,专门为掩盖资金流向而存在。
“从李浩那里溯源的资金,流入了我们标记的‘钱包A’。”赵永南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内响起,带着技术专家特有的冷静和专注,“但‘钱包A’只是整个资金网络的一个枢纽,一个精心设计的‘洗钱’中间站。真正的源头,以及大部分资金最终的归宿,都隐藏得更深。”
他调出另一组更复杂的图谱,上面标注着数十个相互关联的匿名钱包。“‘钱包A’接收来自至少八个不同上游钱包的资金,这些上游钱包同样经过多轮混币。其中三个上游钱包,在最近半年内,有规律地接收到来自某个特定交易所的大额转入。而这个交易所……”他放大其中一个数据节点,“是一家注册在海外离岸金融中心、以对客户身份验证宽松(甚至可以说是形同虚设)而臭名昭着的平台。很多涉及暗网交易、勒索软件赎金、以及其他非法活动的资金,都喜欢用它作为进出通道。”
吕凯和陈敏紧盯着屏幕,那些冰冷的代码和数字背后,是“净罪者”庞大而隐秘的财政网络。他不仅用比特币支付李浩这样的“临时工”,他还有更稳定、更大规模的资金来源。
“能追踪到这个交易所的转入源头吗?哪怕是法币入口?”吕凯问。加密货币虽然匿名,但要将法币(如人民币、美元)兑换成比特币,通常需要经过受监管的交易所,那里有身份验证(KYC)要求,是可能的突破口。
“很难。”赵永南摇头,“这家交易所的‘宽松’是全方位的。他们允许用户通过多种匿名方式存入法币,比如购买不记名的预付卡充值、通过第三方支付商(同样监管薄弱)转账、甚至接受其他加密货币的跨链兑换。我们尝试联系该交易所索取这些转入记录对应的用户信息,对方以‘保护用户**’和‘注册地法律不要求’为由,礼貌而坚决地拒绝了。国际协作需要时间,而且很可能没有结果。”
资金流入的源头被巧妙地遮蔽了。这暗示“净罪者”要么本身拥有匿名获取大量法币的渠道(比如其他非法收入),要么有具备国际金融操作能力的同伙或赞助者。
“那么流出的方向呢?”陈敏更关心资金被用在了哪里,“除了支付给李浩和购买装备,还有没有其他去向?尤其是大额、异常的支出?”
“有,而且很值得注意。”赵永南切换画面,指向“钱包A”流出的几条主要分支,“除了我们之前发现的,流向李浩支付渠道、装备购买、以及那个海外慈善机构的捐款之外,还有两条稳定的、周期性的资金流出路径。”
他放大第一条路径:“这条路径,资金被转入另一个匿名钱包(标记为‘钱包B’),然后‘钱包B’会定期、定额地向遍布全球的另外十几个小型匿名钱包进行分发。这些接收钱包的活动模式很相似:接收资金后,很快就在各个电子商务网站、在线服务提供商、甚至是一些支持加密货币支付的实体店进行小额消费,购买物品从食品、日用品到虚拟服务、软件授权等等,非常琐碎,目的显然是进一步混淆资金用途和最终受益人。但将这些分散的消费模式进行大数据聚合分析后,”赵永南调出一份消费热点图,“我们发现,这些消费在地理位置上呈现出一定的集中性,虽然使用了代理IP,但物流地址和部分需要实名认证服务的间接信息显示,其中一部分消费很可能发生在国内,尤其是我市及周边几个城市。这很像是在为某个分布式的、需要日常运营的‘组织’或‘网络’提供经费。”
为某个“组织”或“网络”提供经费?吕凯心中一沉。这印证了“演员不只一个”的推测。“净罪者”可能不是独自行动,他背后可能有一个小型的、分布式的支持网络或同谋团体。这些人或许不直接参与核心犯罪,但提供信息、后勤、掩护,或者仅仅是理念上的支持,并由“净罪者”通过比特币匿名支付报酬或经费。
“第二条路径呢?”吕凯追问。
赵永南深吸一口气,指向另一条流向,这条流向的末端指向一个不同的方向:“这条路径,资金从‘钱包A’流出后,经过的混币层级更深,最终……流入了暗网深处。”
他调出一个阴暗的界面截图,那是通过特殊技术手段捕捉到的、转瞬即逝的暗网页面残影。“部分资金流向了几个知名的暗网市场,用于购买高敏感度的数据——包括一些被黑客窃取的个人信息数据库、企业内部通讯录、甚至是一些政府机构非公开的文档片段。还有一部分,流向了某些提供‘渗透测试’、‘漏洞利用工具’、甚至‘定制恶意软件’服务的匿名供应商。购买记录显示,对方对网络安全、社会工程学、以及高级持续威胁(APT)相关的工具和技术非常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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