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刑侦支队的会议室,深夜。白炽灯惨白的光线均匀地铺洒下来,将每个人脸上熬夜的痕迹和眉宇间的凝重都照得清清楚楚。空气里混合着浓咖啡的苦涩、烟草的焦油味,以及一种无形的、绷紧的张力。巨大的白板上,陈建华案的线索像蛛网般蔓延,而在核心位置,新增了一个醒目的红色问号,旁边贴着几张从陈建华手机里恢复出来的加密照片截图——像素不高,角度隐蔽,能看出是偷拍,画面中的女孩穿着校服,正是林小雨。还有一张截屏,是那条被删除的陌生短信:“照片在我手里。明天下午五点,实验楼天台,一个人来。”
吕凯站在白板前,双手撑在桌沿,目光扫过与会众人。刘冰刚从“博睿”培训机构和王振涛家回来,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脸色阴沉。陈敏刚从法医中心过来,手里拿着最新的生物检材初步比对报告。赵永南面前摊着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复杂的通讯数据分析界面。
“情况汇总一下。”吕凯的声音因为疲惫而沙哑,但条理异常清晰,“陈建华对林小雨的性骚扰、偷拍、经济问题,已经基本坐实。德育处主任李国平涉嫌收受贿赂,包庇掩盖,正在接受调查。灰衣男人利用陈建华偷拍的照片,对陈建华进行勒索,约他上周三下午五点去实验楼天台。但陈建华因为恐惧没去,去的是林小雨。灰衣男人带走了林小雨。现在核心问题是:灰衣男人,是怎么拿到这些照片的?”
刘冰第一个开口,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陈建华的手机加密相册,用的是他自己设置的密码,相册本身还加了密。灰衣男人要么是顶尖黑客,要么……”他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要么,他早就盯上陈建华了,甚至可能在他手机里动了手脚,或者通过别的途径拿到了照片。陈建华那个同伙王振涛,还有李国平,他们会不会也有照片备份?或者,灰衣男人是他们利益链条上的另一环,因为分赃不均或者别的矛盾,反水了?”
“王振涛和李国平那边正在审,目前没有迹象表明他们手上有这些照片,或者与灰衣男人有直接联系。”吕凯摇头,“王振涛交代的,主要是和陈建华的经济往来,对性骚扰的事似乎不知情,或者说装作不知情。李国平只承认收钱删帖,对照片的事矢口否认。但灰衣男人能精准地拿到照片,并且知道用照片勒索陈建华,说明他对陈建华的罪行非常了解,甚至可能掌握了我们目前尚未发现的、更直接的证据。”
陈敏拿起一份报告:“从棚户区和厢式货车里提取的生物检材,DNA比对有了初步结果。床单和车厢里的血迹,确认属于林小雨。另外,在破损手套的破损边缘,提取到微量的人体皮肤组织残留,DNA不属于林小雨,也不属于陈建华,是一个新的未知男性个体,标记为‘未知男性A’。这很可能就是灰衣男人自己的生物信息。已经录入数据库进行比对,但目前没有匹配记录。”
新的DNA!这无疑是个重大突破。灰衣男人留下了自己的生物痕迹,虽然只有微量,但这是指向他真实身份最直接的物证。
“手套破损是在他扶图书馆门框时发生的,化学灼伤疤痕也是在那时暴露的。”赵永南接过话头,调出电脑上的分析图,“结合这条新DNA,我们可以做一个更精确的侧写:男性,年龄在25-40岁之间可能性大,有化学实验经验(可能是学生、研究员、化工行业从业者、或业余爱好者),具备较强的反侦察意识和信息技术能力,对公共网络设施熟悉,可能独居或有独立工作空间,经济状况未必差,但心理状态可能偏执,有强烈的‘正义执行者’或‘社会清洁’倾向。他选择的目标(陈建华、记者、总编)都有‘隐瞒真相、助长不公’的特点,这与‘Clean World’论坛的理念相符。他可能受过高等教育,特别是社会学、心理学、法学或相关领域。”
“柳征的案子,是他父亲蒙冤,母亲疑似被害,他的复仇目标明确具体,是血亲之仇。”吕凯缓缓说道,目光深邃,“而这个灰衣男人,他的动机似乎更抽象,更‘理念化’。他在惩罚一种‘类型’,而非具体的个人恩怨。他利用受害者的绝望(林小雨),可能也在利用她们的某种心理(比如对正义的渴望、对报复的认同),来完成他的‘作品’。林小雨的日记里提到‘惩罚的方式,是让他们永远记住’,这听起来不像单纯的杀害或囚禁,更像是一种……仪式,或者公开的羞辱?”
“公开羞辱?”刘冰皱眉,“他把人带走,藏起来,算什么公开羞辱?”
“也许……羞辱的对象,不是受害者本人,而是施加伤害的人,以及默许伤害发生的系统?”陈敏沉吟道,“灰衣男人带走林小雨,可能不是为了伤害她,而是……让她成为‘证据’?或者,让她以某种方式‘见证’陈建华的垮台?甚至……让她参与对陈建华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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