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技术科巨大的监控屏幕墙上,上百个小窗口如同蜂巢般排列,播放着城市各个角落流动的画面。交通要道的车水马龙,商业街的人潮熙攘,小区门口的寂静深夜,便利店明亮的灯光……这座城市的脉搏,以数据和图像的形式,在这些屏幕上无声跳动。空气里只有服务器风扇低沉的嗡鸣,以及鼠标点击和键盘敲击的清脆声响。
赵永南坐在主控台前,三块并排的显示器上,代码和数据流瀑布般倾泻。他眼下的阴影浓重,嘴唇因缺水而起皮,但那双盯着屏幕的眼睛却异常明亮,闪烁着高度专注带来的锐利光芒。连续几十个小时的高强度工作,让他的动作有些僵硬,但思维运转速度却达到了巅峰。
吕凯、刘冰、陈敏站在他身后。他们已经连续工作了近二十个小时,但没有人露出疲态,每个人都像一张拉满的弓,紧紧绷着。时间,是此刻最奢侈也最致命的东西。苏晓失踪已经超过三十六个小时,黄金救援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而林小雨失踪案的关键线索——那个灰衣男人,是连接两起案件,甚至可能是揭开“净罪者”面纱的唯一桥梁。
“学校实验楼一楼的监控画面,我已经做了增强和逐帧分析。”赵永南的声音有些沙哑,但语速很快,带着技术工作者特有的精确,“林小雨跑出实验楼的时间是上周三下午十五点四十二分三十七秒。她出现在一楼大厅,低着头,肩膀还在轻微抽动,但脚步没有犹豫,直接走向出口。”
他敲击键盘,主屏幕分割出两个画面。左边是实验楼一楼大厅的广角监控,右边是经过放大的、对准出口通道的局部画面。时间戳同步跳动。
“在她走出大门后大约十五秒,”赵永南用鼠标指针在右侧画面边缘圈出一个区域,“这里,从楼梯拐角处,走出来一个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区域。一个穿着灰色连帽衫的身影,戴着口罩,低着头,脚步不紧不慢,出现在画面中。帽子压得很低,口罩遮住口鼻,只露出一小部分额头和眼睛以上的部位,但即使如此,也能看出他刻意避免直视摄像头,微微侧着身。
“他比林小雨晚了十五秒出来,但行走方向一致,都是朝校门外。”赵永南操作着,画面开始慢放,“注意看他的步态和身体姿态。他始终与林小雨保持大约十到十五米的距离,不远不近。这个距离很微妙,既不会显得过于紧迫引起路人注意,又能确保林小雨在他的视线和掌控范围内。他走路时,右手一直插在衣服口袋里,左手自然下垂,但小臂内侧似乎贴着身体,像是握着什么东西,或者……只是习惯性动作?”
吕凯紧盯着那个身影。步态沉稳,没有仓皇,也没有刻意伪装出来的悠闲,就是一种……目的明确的跟随。灰衣男人对林小雨的离开似乎毫不意外,甚至像在完成一个既定的程序。
“校外路口的天网监控拍到了更清晰的画面,但依然没有正脸。”赵永南切换到下一个视频文件。这是学校侧门外一个十字路口的交通摄像头画面,像素更高,角度更好。时间显示为十五点四十四分零二秒。
林小雨先出现在画面中,她站在路边,似乎在等什么,低着头,双手绞着衣角,不安地左右张望。几秒钟后,灰衣男人从她身后的方向走过来,没有停留,也没有看她,径直走向停在路边不远处的一辆银灰色旧面包车。面包车很普通,甚至有些破旧,车身有不少划痕和泥点,没有悬挂牌照。
“面包车。”刘冰低声说,拳头捏紧了。这和他们之前在棚户区追踪到的那辆无牌面包车特征吻合。
灰衣男人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他没有立刻关门,而是侧过身,似乎在朝车外的林小雨示意。因为角度问题,看不清他具体做了什么手势或者说没说话。
林小雨在原地又犹豫了几秒钟,她的身体语言显示出巨大的挣扎——脚尖无意识地碾着地面,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抬头看向面包车,又迅速低下头。这个过程大约持续了十秒。
然后,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面包车,拉开了副驾驶后侧的车门,坐了进去。
车门关上。面包车没有立刻启动,而是在路边又停了大约半分钟,然后才缓缓驶入车流,消失在监控画面之外。
“他没有强迫,没有拉扯,甚至没有明显的语言交流。”陈敏观察得很仔细,“林小雨是自愿上车的,尽管她经历了明显的犹豫和挣扎。这和王秀芬描述的‘茫然跟随’状态是吻合的。灰衣男人用了某种方法,让她在极度恐慌和无助的情况下,选择相信他,跟着他走。”
“方法就是信息。”吕凯沉声道,“他掌握了陈建华偷拍的照片,知道林小雨的遭遇和恐惧。他可能用‘帮你解决麻烦’、‘让坏人得到惩罚’、或者‘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之类的话术,击中了林小雨最脆弱、最渴望解脱的点。这与林小雨日记里提到的‘惩罚’和‘帮助’是一致的。他把自己包装成了一个‘仲裁者’或‘拯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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