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手腕上那道压痕的照片,被放大、增强,和陈文彬手腕的照片并排放在吕凯的办公桌上。形状、走向、甚至那种极细微的、边缘仿佛被轻微灼烫过的质感,都如出一辙。这已经不能用巧合来解释。
陈敏的初步尸检报告还没出来,但她在电话里疲惫的声音带着某种压抑的肯定:“神经递质水平,特别是与应激、恐惧相关的几项,同样在死前有异常的、不自然的峰值波动,和陈文彬的情况高度相似。而且,我在她左手腕的压痕部位皮下,检测到极其微量的、一种特殊油脂残留,成分很复杂,有硅化物、微量的金属颗粒,还有一点……我从未见过的有机化合物,像是某种特制的润滑剂或绝缘材料。样本已经送去做更精细的色谱-质谱分析了。”
与此同时,赵永南那边的进展更让人心惊。李雪家中那盏改装过的台灯,被拆解后,在LED驱动板和调光模块之间,发现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额外电路板,焊接极其精密,巧妙地利用了原有线路。这块电路板集成了一个微型无线接收模块、一个声波共振发生器,还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储能电容。
“这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东西,是定制的。”赵永南指着屏幕上放大后的电路板三维扫描图,脸色发白,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技术人看到超越常规设计的震惊,“接收模块能捕捉特定加密指令,声波发生器可以释放出频率极低、近乎次声波段的信号,人耳基本听不见。储能电容是为了在指令下达瞬间,提供短时强电流,驱动发声元件产生一次足够强度的‘脉冲’。”
“脉冲的作用是什么?”吕凯问,他感到自己正站在一扇从未打开过的、阴冷的大门门口。
“不清楚,但结合陈法医说的神经递质异常和压痕,我推测……”赵永南推了推眼镜,斟酌着用词,“这种特定频率的声波脉冲,可能在近距离、直接接触皮肤(通过某种传导介质,比如留下压痕的那个东西)时,能对神经系统产生某种强烈的、瞬间的干扰或刺激。再结合死者死前的状态、心理基础……理论上,有可能诱发极端的心血管或神经性反应,导致猝死。”
“也就是说,有人远程下指令,让这个藏在台灯里的东西,对着李雪的手腕‘打’了一下,她就……”刘冰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大家都明白。这推论太过骇人听闻,但又与目前发现的线索丝丝入扣。
“陈文彬家的台灯呢?”吕凯立刻问。
“正在拆。结构类似,但改装位置和具体元件略有不同,像是……不同批次或者改进版。”赵永南回答,“两盏灯的无线接收模块,调谐频率和加密方式完全一致,可以确定来自同一个源头,或者至少是同一套控制系统。”
一个远程操控、利用改装日常物品、诱发目标猝死的杀人装置。手法隐蔽、残忍,且充满了某种冷酷的“技术美感”。
“立刻排查李雪和陈文彬的社会关系交集,特别是近期都接触过的人、去过的地方、参与过的活动。重点查那个‘晨曦心理咨询中心’和那个廖云!”吕凯下达指令,声音低沉而急迫。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凶手不会停下,而且间隔时间可能很短。
然而,凶手的“效率”还是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就在李雪死后的第三天,第五天的清晨,电话再次撕裂了市局的宁静。这次出事的地点在城西一个高档小区,死者是市第一人民医院心理科的主治医师,张维,四十五岁。
同样的报警模式:家人发现,死于家中书房,现场“平静”,初步判断为突发疾病。辖区派出所接到电话,一听是“独居、猝死、书房”,心里咯噔一下,直接上报了。
吕凯带队赶到时,是早上七点刚过。张维的家比前两位死者更显奢华,大平层,视野开阔,装修是现代简约风格,但此刻弥漫着一股冰冷的死寂。张维穿着舒适的居家服,仰面靠在书桌后的高背皮椅上,头歪向一侧,眼睛半睁,表情是一种凝固了的、略带困惑的茫然。他的左手垂在扶手边,右手则搭在摊开在书桌上的一本病历夹上,指尖似乎还按着最后一页的边角。
病历夹是打开的状态,上面是手写的病程记录,字迹工整专业。最后一行字只写了一半,钢笔滚落在旁边,在昂贵的实木书桌上留下一小滩渐渐干涸的蓝黑色墨渍。
“死者弟弟发现的,他有备用钥匙,早上来约好一起去晨跑,敲门没人应,就进来了。”先到的民警低声汇报,“现场没破坏,门窗完好。初步看,和前两起……很像。”
吕凯没有立刻进去,他站在书房门口,目光像冰冷的探针。同样的整洁有序,同样的“工作中猝死”场景。书桌上除了病历夹和钢笔,还有一台合着的笔记本电脑,一个保温杯,一盏造型富有设计感的金属台灯,以及一个看起来像是用来测量血压或血氧的便携式电子仪器。
陈敏已经戴好手套开始初步检查。刘冰带着人去询问发现尸体的弟弟和可能的邻居。赵永南则沉默地开始扫描房间里的电子设备,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那盏台灯和那个便携式电子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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