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5月4日,清晨六点。
我在后院老槐树下站了很久,看着天色从墨黑渐变成深灰。晨露打湿了布鞋鞋面,但我没在意。脑海里反复回响着昨晚的画面——李心谣比赛失利后那双泛红的眼睛,她强装平静说“明天一早就回去”时的语气。
我不能让她就这样离开。
不是因为她没进前三,不是因为比赛失利。而是因为我知道那种感觉——付出很多努力,却差那么一点点。那种时候,最需要的是有人拉一把,而不是一个人闷着。
晨风很凉,我深吸一口气,做了决定。
周老先生起得比我还早。我走进厨房时,他正在熬粥,小米的香气在晨雾中弥漫。
“先生,我想……”我迟疑着开口。
周老先生用勺子慢慢搅动粥锅,头也不回:“想让那丫头多留两天。”
“你怎么知道?”我说,“她比赛刚失利,心情不好。这时候让她一个人回家闷着,我怕她钻牛角尖。”
“你倒是会替人着想。”周老先生笑了笑,“也是,难得来一次,医馆这边你放心,我给你放两天假。陪她在省城转转,散散心。”
“谢谢先生。”
“先别谢。”他转过身,“你得先去劝她。我看那姑娘性子要强,不一定肯留下。”
“我这就去。”
我走到李心谣住的房门前。屋里已经亮着灯,能听见收拾东西的声音。我犹豫了一下,轻轻敲门。
里面声音停了。几秒后,门开了。
李心谣已经穿戴整齐,琴盒靠在墙边,小旅行袋放在床上。她眼睛还有些红肿,但努力挤出笑容:“这么早?我七点半的车,正要走。”
“心谣,”我看着她的眼睛,“别走了。”
她愣住了,笑容僵在脸上。
“留下来,多待两天。”我说得很快,“比赛结束了,压力没了,正好在省城转转。你难得来一次。”
“可是...太麻烦你们了。”她低下头,手指绞在一起,“医馆要开门,你还要学习...”
“先生给我放了两天假。”我说,“医馆有他在,没问题。而且他说,你现在的状态需要调整。这时候回县城一个人闷着,反而不好。”
“住的地方...”
我往前走了一步:“周先生说了,想住多久住多久,只要不嫌简陋。”
李心谣咬着嘴唇,没说话。晨光从窗户照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我能看见她眼里的挣扎——想走,又舍不得走;想留下,又怕给人添麻烦。
“就当...散散心。”我放缓语气:“就当给我争取两天假期。好不好?”
她沉默了很久。院子里传来周老先生洒扫的声音,扫帚划过青石板的沙沙声,像某种温柔的催促。
最后,她抬起头,声音很轻:“真的...不麻烦?”
“真的。”
“那...两天?”她试探着问,“就两天,后天一定回去。”
“好,就两天。”
她长长舒了口气,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肩膀放松下来,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车票...得去退。”她说。
“我陪你去。”
上午八点,我们从车站回到医馆。
周老先生已经看完了两个早来的病人。看见我们回来,他并不意外,只是点点头:“回来了?车票退了?”
“退了。”李心谣有些不好意思,“周大夫,又要打扰您了...”
“不打扰。”周老先生写完药方,递给我抓药,“年轻人,该玩的时候就要玩。三钱这一年多天天在医馆,哪也没去玩过,也该出去走走了。”
等病人离开后,周老先生从抽屉里拿出两张纸:“这是我列的清单。省城有些地方,你们可以去看看。”
清单上工整地写着几个地方:趵突泉、大明湖、千佛山、省博物馆……后面还细心地备注了公交路线和注意事项。
“先生...”我接过清单,有些感动,“您早就准备好了?”
“昨晚就写好了。”周老先生摆摆手,“去吧。记得戴口罩,勤洗手,别去人多的地方。晚上早点儿回来吃饭。”
“我们先去趵突泉好不好?小学学过《趵突泉》的课文,一直想去看看。”李心谣眼睛亮亮的看着我。
“好,我也一直想去。”我附和道。
公园门口人还是很多。工作人员挨个测温。进了园子,沿着石板路走。泉水的声音先传过来——咕嘟咕嘟的。
一路经过各种的小泉水后,终于走到趵突泉边,李心谣停住了。
三股泉水从池底涌出,水花翻滚,清澈见底。阳光照在水面上,泛着光。
“这就是‘天下第一泉’...”她轻声说。
我们站在泉边看了好一会儿。泉水不停地涌,水泡不停地冒。
“你看那泉水,”李心谣忽然说,“涌出的样子挺有意思。”
我仔细看去。三股泉水此起彼伏,确实有点节奏。
她在泉边石栏杆坐下,拿出小本子画着什么。我凑近看,是乐谱——她在记录泉水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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