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暗夜决断
子时过半,兰院里寂静得能听见雪粒敲打窗纸的声音。
清辞坐在灯下,面前摊着一张京城舆图,上面用朱砂标出了几处位置——都是朱廷琰留下的暗桩和可以藏身的地方。烛火将她沉静的侧影投在墙上,纹丝不动。
紫苏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小姐,您真的不走吗?那暗卫说得明白,齐王府的人明晚就要动手了!”
“走了,就坐实了心虚。”清辞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李氏正愁找不到我的把柄,若我今夜悄无声息地消失,明日她就能说我‘畏罪潜逃’,甚至编造出更不堪的罪名。”
“可是齐王府那边……”
“齐王要的是我这个人,或者我手里的东西。”清辞抬起眼,烛光在她眸中跳跃,“在京城,在天子脚下,魏国公府里,他尚且要暗中谋划,不敢明抢。我若出了这个门,到了他那所谓的‘隐秘宅院’,才是真正的羊入虎口。”
她将舆图卷起,收入暗格:“况且,廷琰后日清晨就能到。我只需要在府中再撑一天一夜。”
“可是小姐,万一……”绿萝声音发颤,“万一齐王府的人真闯进来呢?世子留下的暗卫只有三个,加上墨痕也不过四人,如何抵挡?”
清辞微微一笑,从妆奁底层取出几个小瓷瓶:“谁说要硬挡了?有时候,几钱药粉,比刀剑更有用。”
她将瓷瓶一字排开:“这是‘三步倒’,沾上即晕;这是‘蚀骨散’,能让人浑身奇痒,失去行动力;这是‘幻梦香’,吸入者会产生幻觉,敌我不分。”
紫苏绿萝看得目瞪口呆。
“小姐,您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
“从知道有人盯上医书开始。”清辞语气平静,“生母留下的手札里,不止有救人的方子,也有防身的手段。我改良了几样,药效更强,发作更快。”
她将瓷瓶分给两个丫鬟:“贴身收好,万一有事,知道怎么用吗?”
紫苏重重点头:“知道!对着脸撒就行!”
清辞失笑:“也不用那么狠。看准风向,撒在对方必经之路,或是混在香炉里点燃。记住,保命为先。”
安排妥当,已是丑时初刻。
清辞躺上床,却毫无睡意。黑暗中,她能听见自己平稳的心跳,也能听见远处隐约的梆子声。
李氏,张氏,齐王……还有那个藏在暗处、带着茉莉头油气味的柳姨娘。
这些人织成一张大网,要将她困死其中。
但她不会坐以待毙。
二、晨起惊变
次日清晨,清辞如常起身梳洗。
赵嬷嬷端来早膳时,脸色比往日更凝重,低声道:“世子妃,老奴今早听说……夫人昨夜请了位嬷嬷进府,说是从宫里出来的,最懂规矩。”
清辞执勺的手微微一顿:“什么样的嬷嬷?”
“姓严,五十来岁,听说年轻时在永巷当过差,专门管教犯错的宫人。”赵嬷嬷声音压得极低,“手段……很是厉害。被她‘教导’过的宫女,不是疯了,就是残了。”
永巷,那是皇宫里处置犯错宫人的地方。李氏请这么个人来,用意不言而喻。
“人呢?”清辞问。
“安排在夫人院里的厢房。”赵嬷嬷忧心忡忡,“世子妃,来者不善啊。”
清辞喝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碗:“无妨。兵来将挡。”
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孙嬷嬷带着四个粗壮婆子,径直闯进院子,连通报都省了。
“世子妃,”孙嬷嬷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夫人有请,请您即刻过去。”
清辞抬眼:“什么事如此着急?”
“这老奴就不知道了。”孙嬷嬷皮笑肉不笑,“夫人只说,请您务必过去,有要事相商。”
紫苏上前一步:“孙嬷嬷,世子妃还未用……”
“夫人等不及了。”孙嬷嬷打断她,示意身后婆子上前,“请世子妃移步。”
那两个婆子一左一右便要架人。
“放肆!”赵嬷嬷厉声喝道,“这是世子妃,岂容你们动手动脚!”
孙嬷嬷冷笑:“赵嬷嬷,你是夫人拨来伺候的,怎么反倒帮着外人?夫人有命,谁敢不从?”
清辞站起身,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我自己会走。孙嬷嬷,带路吧。”
她神色平静,步履从容,仿佛不是去赴一场鸿门宴,而是寻常串门。孙嬷嬷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旋即示意婆子们跟上。
一路行至正院,气氛比往日更肃杀。院子里站着七八个陌生面孔的粗使婆子,个个膀大腰圆,眼神凶狠。正堂的门敞开着,能看见李氏端坐上首,张氏陪坐一旁,下首还坐着个穿着靛蓝棉袄、面容刻板的老嬷嬷。
那老嬷嬷约莫五十出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插着根银簪,脸上没有半分表情,一双眼睛像鹰隼般锐利,直勾勾盯着走进来的清辞。
清辞迈过门槛,行礼:“母亲。”
李氏今日没像往常那样挂着笑容,而是沉着脸,目光在她身上扫视:“清辞,今日叫你来,是为了一桩要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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