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茶楼闲话
腊月初八,京城的天阴沉得厉害。
崇文门外的“四海茶馆”里却热气腾腾,说书先生拍着醒木,正说到前朝一桩宫闱秘闻,底下的茶客听得津津有味。靠窗的一桌坐着几个商人打扮的男子,一边嗑着瓜子,一边低声议论。
“……听说了吗?魏国公府那位新进门的世子妃,在金陵时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哦?怎么个了不得法?”
“开铺子、行医问诊,跟外头男人打交道,抛头露面的,半点不像大家闺秀。”说话的是个蓄着短须的中年人,声音压得低,却足以让邻桌听见,“我有个亲戚在金陵做生意,说那沈家三小姐未出阁时,就常跟医馆的年轻大夫往来,美其名曰‘探讨医术’,谁知道里头有没有什么……”
他故意拖长音调,旁边的同伴会意地笑起来。
另一人接口道:“我也听说了。她开的那间‘锦绣堂’,生意好得很,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哪来那么大的本事?保不齐是借了谁的势……”
“还能借谁的势?陆家那位公子呗。”短须男子挤眉弄眼,“金陵城里谁不知道,陆家公子对她照顾有加,三天两头往铺子里跑。要我说,这女子行商,终究不是正道,少不了要仰仗男人。”
邻桌一个穿着体面的老者听不下去,皱眉道:“诸位慎言。那是魏国公府的世子妃,岂容这般议论?”
短须男子嗤笑:“老人家,这话可不是我编的。如今京里都传开了,说她能嫁入国公府,是靠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不然以她一个五品官庶女的身份,凭什么?”
茶馆里嗡嗡的议论声更响了。
同样的话,在城南的胭脂铺、城西的绸缎庄、乃至东市街边的小摊上,都有人在说。传话的人身份各异,说法也略有不同,但核心都一样——沈清辞在金陵行为不端,医术来路不正,能嫁入高门必有隐情。
流言像冬日里的寒风,无孔不入。
二、闺阁暗语
午后,安远侯府的后花园暖阁里,几位贵妇正围炉闲话。
安远侯夫人李氏(与国公夫人非一人)捧着手炉,叹了口气:“这几日外头的传言,你们都听说了吧?”
坐在下首的永昌伯夫人点头,脸上带着几分惋惜:“听说了。原以为是个端庄知礼的,没想到……唉,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早说过,商贾之事,终究不是女子该沾的。”另一位穿着绛紫褙子的夫人接口,“抛头露面不说,还跟外男往来密切。如今嫁入国公府,那些旧事被人翻出来,也是难免。”
“可那些传言,未免太难听了些。”一个年轻些的妇人小声道,“说她在金陵时,常与男子独处一室‘研讨医术’,这……这要是真的,国公府的脸面往哪儿搁?”
安远侯夫人摇头:“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我前儿还听说,她在府里大兴土木,要种什么药材,把好好的花园都糟蹋了。这般不守闺训,难怪惹人非议。”
“种药材?”永昌伯夫人挑眉,“她还真把自己当大夫了?”
“可不是嘛。”绛紫褙子的夫人冷笑,“我府上的嬷嬷前日去国公府送东西,回来说,那位世子妃亲自下地刨土,满手泥泞,哪有半点世子妃的体面?倒像个粗使婆子。”
众人掩嘴轻笑,眼中多是鄙夷。
只有坐在角落的一位穿着藕荷色褙子的年轻妇人没说话。她是礼部侍郎的儿媳,姓周,曾受过清辞赠的润手膏,用着极好。此刻听众人这般议论,忍不住轻声开口:“可我听说,沈家妹妹医术确实高明。我婆母前阵子咳疾犯了,用了她给的秋梨膏,没几日就好了。”
安远侯夫人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医术高明是一回事,品行端正是另一回事。女子最重清誉,若因小失大,得不偿失。”
周氏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什么。
暖阁里炭火烧得正旺,贵妇们喝着热茶,说着闲话,句句都像软刀子,割在未见面的清辞身上。
三、兰院闻讯
流言传到兰院时,已是午后。
紫苏气得脸色发白,从外头回来,连礼都忘了行,声音发颤:“小姐,外头……外头那些话太难听了!”
清辞正在看赵嬷嬷送来的账册,闻言抬头:“什么话?”
“说您在金陵时行为不端,跟男子往来……还说您的医术来路不正,是、是偷学了别人家的……”紫苏眼圈都红了,“奴婢去针线房取东西,听见两个婆子在墙角嘀咕,说什么‘商贾之女终究上不得台面’,‘世子爷娶了她真是倒了霉’……”
绿萝也在一旁抹泪:“小姐,这可怎么办啊?这话要是传到国公爷耳朵里……”
清辞放下账册,神色平静:“什么时候开始传的?”
“就这两日。”紫苏道,“像是一下子就传开了,茶馆、铺子、连……连各府的后院都在说。”
清辞走到窗边,望着院中那几株在寒风中摇曳的梅树。腊月的天灰蒙蒙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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