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庙中的烛火在夜风中摇曳不定,将沈清辞与顾青黛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明明灭灭。
“塔……”沈清辞指尖抚过丝帕上那个血字,触感微凉,“金陵城内外,带塔的地方不下十处。红绡既然用血留字,这‘塔’必是关键所在,且应是七月十五对账的新地点。”
顾青黛蹙眉:“可范围还是太大。大报恩寺琉璃塔香火鼎盛,夜间也有人值守;栖霞寺舍利塔太远;鸡鸣寺药师塔倒是可能,但那里是皇家寺庙,守卫森严……他们真敢选在这些地方?”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沈清辞将丝帕仔细收起,“况且,齐王党经营多年,在各处安插人手并不奇怪。不过——”
她眸光微凝:“红绡留字时,既然知道自己可能遇害,为何不写得更明确些?除非……她自己也不知道具体是哪座塔,只是从赵四爷那里听到了只言片语。”
“有道理。”顾青黛点头,“赵四爷老奸巨猾,不会轻易把地点告诉一个歌伎。红绡能得知‘塔’这个线索,恐怕已是极限。”
窗外传来打更声,已是亥时三刻。
“顾姐姐先回去吧,此地不宜久留。”沈清辞低声道,“红绡刚死,盯着明月楼的眼睛不会少。姐姐这几日也需小心,莫要再直接出面查探。”
“我晓得。”顾青黛握了握她的手,“你更要当心。王氏那边,还有那个刘押司……我总觉得,他们快按捺不住了。”
二人分头离开荒庙。墨痕如影子般护着沈清辞穿街过巷,绕了几圈确认无人跟踪,才返回沈府。
落雪院内,周嬷嬷正焦急等候,见她平安归来才松了口气:“姑娘,方才主院又来人,说明日要请庆云班的戏,让姑娘务必出席。”
“知道了。”沈清辞褪下外裳,坐到灯前,“嬷嬷,你去歇息吧,我看会儿医书。”
待周嬷嬷退下,她却没有翻书,而是取出纸笔,将今日所得一一记下。
丝帕上的“塔”字、红绡模仿的持钥动作、孙母所述“钥匙、箱子、七月半”、刘押司逼迫孙家搬走、回春堂那个脸上有黑痣的中年男子、赵四爷遇袭与赵彪夺权……
线索纷杂,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她试图将它们拼接起来,但总觉少了关键几块。
夜渐深沉。三更时分,窗棂传来熟悉的轻叩——是墨痕送来了朱廷琰的回信。
信很简短,却字字千钧:
“一、赵四爷重伤未醒,赵彪已控制漕帮大半势力,正在追查其义父藏匿的钥匙。据暗卫探得,赵四爷的钥匙可能藏于其城南外宅的暗格中,赵彪尚未找到。
二、刘押司本名刘全,乃应天府户房书吏,掌管盐引登记。其与王管事(王荣族弟)往来密切,近日常出入回春堂。
三、矿渣来源已确认,句容私矿主赵虎确为赵四爷族侄,所产矿渣除自用外,定期送往回春堂后院。回春堂东家系齐王妃表亲。
四、七月十五之约恐生变。赵彪若得钥匙,必会设法参与,届时三钥汇齐仍可进行,但地点或变,须提前查明。
五、姑娘万务小心,齐王党已知有人暗中调查,近日恐有动作。墨痕会日夜相护,若有急事,可令其传讯。
另:伤已大好,勿念。”
沈清辞读罢,将信纸凑近烛火点燃。灰烬飘落时,她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赵四爷的钥匙藏于城南外宅——赵彪在找。
刘押司逼迫孙家搬走——刘押司在找什么?莫非孙家也藏着什么?
王管事呢?钥匙又藏在何处?
她站起身,在屋内踱步。烛光将她纤细的身影投在墙上,微微晃动。
若她是赵四爷、刘押司、王管事,会如何藏匿如此重要的钥匙?藏在身边?不,太危险。藏在宅中暗格?有可能,但若宅邸被抄或失火,钥匙便没了。托付给可信之人?更可能。
红绡是赵四爷的相好,或许曾受托保管?但红绡已死,钥匙若在她那儿,应该已被凶手搜走。
孙账房……他是账房先生,接触核心账目,是否也曾受托保管某样东西?所以刘押司才盯着孙家?
而王管事那边……
沈清辞忽然停步,想起一个人——王氏的兄长王荣。
王荣是仁济堂东家,与齐王党勾结,又是王管事的族兄。王管事的钥匙,会不会托付给王荣保管?
若真如此,钥匙的下落便清晰了:一把在赵四爷城南外宅(赵彪在找),一把可能在孙家(刘押司在找),一把可能在王荣处。
而七月十五的对账地点,是某座“塔”。
她需要确认这些猜测。
翌日清晨,沈清辞先去主院请安。王氏今日气色不佳,眼下乌青,显然昨夜也未睡好。庆云班的戏安排在巳时,府中女眷陆续到了花厅。
沈清婉刻意坐在沈清辞上首,摆出嫡姐架势,话里话外仍绕着昨夜诗会:“三妹今日倒精神,不像我,吓了一夜没睡好,梦里都是火光。”
沈清辞淡淡一笑:“大姐姐心善,为罹难者忧心,自然难眠。妹妹昨夜倒是做了个好梦,梦见了药师佛,许是昨日去鸡鸣寺上香的福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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