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深沉。
沈清辞站在窗前,看着东方天际那一线微不可察的鱼肚白。墨痕将秋菊带走后,屋里恢复了寂静,但这种寂静却让人不安。她能感觉到,有什么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姑娘,您一夜没睡?”周嬷嬷轻手轻脚推门进来,手中捧着温热的安神汤。
沈清辞接过汤碗,却只端在手中:“嬷嬷,今日府中有什么动静?”
“老奴正要禀报。”周嬷嬷压低声音,“天还没亮,夫人那边就闹起来了。说是秋菊不见了,整个东院都在找人。夫人发了好大的脾气,把几个守夜的婆子都打了板子。”
沈清辞神色不变:“父亲知道吗?”
“老爷一早就被请过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周嬷嬷忧心忡忡,“姑娘,秋菊她……”
“嬷嬷不必问。”沈清辞打断她,“有些事,不知道反而安全。”
周嬷嬷会意,不再多言,只道:“姑娘趁热把汤喝了吧,补补精神。”
沈清辞勉强喝了半碗,便放下碗。她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略显苍白的自己,取过胭脂薄薄敷了一层,又用黛笔描了描眉。镜中的少女顿时精神了许多。
“嬷嬷,更衣。我要出门。”
“这么早?姑娘要去哪儿?”
“锦绣堂。”沈清辞眼神坚定,“有些事,该了结了。”
换上那身月白襦裙,簪好朱廷琰送的玉簪,又将那支鎏金银簪藏在袖中。沈清辞推门而出时,天光已经大亮。清晨的沈府笼罩在薄雾中,青石板上露水未干,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经过东院时,里面传来王氏的哭骂声和摔东西的脆响。沈清辞脚步不停,径直走向大门。门房见她出来,恭敬地行礼,但眼神里带着探究——秋菊失踪的消息,显然已经传开了。
马车已在门外等候。沈清辞上车时,对车夫道:“先去城西,绕一圈再到锦绣堂。”
车夫虽不解,还是照做。马车缓缓驶入清晨的金陵街道,早市刚开,贩夫走卒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热气腾腾的早点香气透过车帘缝隙飘进来,是鲜活的人间烟火。
沈清辞掀开车帘一角,观察着街上的行人。昨夜秋菊被捕,齐王府在金陵的暗桩网应该已经有所警觉。她现在出门,很可能被人跟踪。
果然,马车转过两个街口后,她注意到一个穿灰色短打的男子始终跟在后面。那人脚步不疾不徐,看似寻常路人,但眼神总有意无意地瞟向马车。
沈清辞不动声色,让车夫在城西绕了一圈,最后在一间不起眼的绸缎庄前停下。她下车进了店铺,片刻后从后门出来,那里已有一辆青布小轿等着。
这是陆明轩安排的。昨夜她让墨痕送信给陆明轩,约定今晨在此会合。
小轿抬着她穿过几条小巷,最后在一处僻静的宅院前停下。陆明轩已在门口等候,见她下来,连忙迎上:“姑娘,人都到齐了。”
“进去说。”
宅院不大,但很安静。正屋里坐着几个人——除了陆明轩,还有顾青黛,以及一位沈清辞没见过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约莫四十来岁,面容清癯,穿着深青色直裰,气质儒雅中透着精明。见沈清辞进来,他起身拱手:“沈三姑娘,久仰。在下林文轩,顾将军府上的师爷。”
顾青黛快步走过来,拉住沈清辞的手:“清辞,你可算来了!昨晚收到你的信,我一夜没睡好。到底怎么回事?秋菊真是齐王府的人?”
沈清辞点头,看向林文轩:“林先生今日前来,是代表顾将军?”
“是。”林文轩正色道,“将军得知齐王府在金陵的所作所为,十分震怒。但将军身在边关,不便直接插手地方事务,故命在下前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沈清辞心头一暖。顾青黛的父亲顾将军,是金陵守将,手握兵权。有他支持,事情就好办多了。
“林先生,陆先生,顾姐姐,今日请诸位来,是有几件事要商量。”沈清辞在桌前坐下,从袖中取出一张纸,“这是秋菊供出的名单,上面是齐王府在沈府的暗桩。”
陆明轩接过名单一看,脸色凝重:“这么多?连厨房的管事都在其中……”
“不只沈府。”沈清辞又取出一张纸,“这是秋菊知道的,齐王府在金陵其他地方的暗桩。虽然不全,但足够我们顺藤摸瓜。”
林文轩仔细看着名单,手指在几个名字上点了点:“这几个人……我有印象。去年城西粮仓失火,就是他们当值。当时查无实据,现在看来,恐怕是齐王府的手笔。”
“齐王府到底想做什么?”顾青黛不解,“他们在金陵安插这么多人手,总不会只是为了对付你吧?”
“当然不是。”沈清辞沉声道,“秋菊交代,齐王世子这次来金陵,是要把魏国公府在江南的势力连根拔起。而沈家……只是开始。”
屋里一时寂静。所有人都明白这句话的分量——这不是后宅争斗,是朝堂博弈。而他们,已经身在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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