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更鼓声从远处传来,沉闷地敲了三下。
西院里,烛火早已熄灭。沈清辞和衣躺在床上,手中紧握着那支鎏金银簪。簪身冰凉,中空的部分藏着半块玉环,也藏着她此刻全部的希望。
窗外月华如水,透过窗棂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光影。院子里安静得诡异,连夏夜惯有的虫鸣都消失了,只有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像无数细碎的脚步声。
沈清辞闭着眼,呼吸平稳,但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她记得纸条上的警告:子时,齐王府暗桩来袭,目标西院。
为什么是西院?她有什么值得齐王府如此大动干戈?是因为锦绣堂?还是因为……朱廷琰?
脚步声来了。
很轻,轻得几乎听不见。若非她刻意凝神,只会以为是夜风拂过。脚步声从院墙外传来,不止一个人,至少有四五个,落地极稳,显然是练家子。
沈清辞悄无声息地起身,躲到床榻内侧的阴影里。她的目光扫过房间——门闩已插好,窗户虚掩,桌上放着一盏油灯,灯油里掺了她特制的药粉,一旦点燃会产生刺鼻的浓烟。
“吱呀——”
窗户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月光漏进来,在地上拉出一条细长的光带。一个黑影从窗外探入,动作灵巧如猫,落地无声。
黑影在屋里站定,似乎在适应黑暗。然后,他朝床榻走来。
一步,两步。
沈清辞屏住呼吸,握紧了银簪。簪尖在黑暗中泛着一点微不可察的寒光。
就在黑影伸手要掀开床帐的瞬间,沈清辞猛地扬手,将藏在袖中的一把粉末撒了出去!
那是她特制的辣椒粉混着石灰,猝不及防撒入眼中,任你是武林高手也要暂时失明。黑影闷哼一声,疾退两步,双手捂脸。
沈清辞趁机从床榻另一侧滚出,手中银簪已旋开,露出中空的簪身。她迅速取出那半块玉环,在手中握紧,同时高声喊道:“墨痕!”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院外忽然传来兵刃相交的脆响!紧接着是几声短促的惨叫,有人倒地的闷响。房门被“砰”地撞开,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入,手中长剑在月光下划出冷冽的弧线,直刺那个捂眼的黑衣人。
黑衣人虽暂时失明,听力却极佳,闻声急退,险险避过这一剑。但来人剑势极快,第二剑已如影随形而至,直取咽喉!
“留活口!”沈清辞急道。
剑尖在咽喉前三寸处停住。持剑者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一身黑衣,面容冷峻,正是那日在诗会见过、后来又驾车送信的沉默侍卫——墨痕。
黑衣人见势不妙,忽然从怀中掏出一物掷向地面。“砰”的一声闷响,浓烟瞬间弥漫整个房间,刺鼻的气味让人头晕目眩。
“闭气!”墨痕低喝,剑光再起,却已迟了一步。
浓烟中传来窗户破裂的声音。等烟雾稍散,房间里只剩下沈清辞和墨痕,那黑衣人已不见踪影。
墨痕迅速检查了窗户,回身道:“跑了。外面还有三个,都解决了。”他的声音低沉平静,仿佛只是处理了几只老鼠。
沈清辞点亮油灯,橘黄的光晕驱散了黑暗。她这才看清,墨痕黑衣上沾染了几处暗色,显然是血迹。但他神色如常,仿佛那些血不是他的。
“你受伤了?”她问。
“皮外伤,不碍事。”墨痕简单道,目光在房间里扫视,“姑娘没事就好。”
“多谢相救。”沈清辞真心实意地福了一礼,“若非你及时赶到……”
“世子有命,护姑娘周全。”墨痕打断她,语气依旧平淡,“今夜之事,姑娘最好忘掉。对外只说有贼人闯入,已被府中护卫击退。”
“那尸体……”
“属下会处理。”墨痕说着,走到窗边看了看,“姑娘可以继续休息,属下在外守着。”
“等等。”沈清辞叫住他,“那些人……真是齐王府的?”
墨痕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姑娘心里有数就好。有些事,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
他闪身出了房间,消失在夜色中。
沈清辞站在房间里,看着破碎的窗户,闻着空气中残留的刺鼻气味,心中却异常平静。方才那一瞬间的生死搏杀,反倒让她彻底清醒了。
齐王府要她死。或者,要她手中的东西。
她低头看着掌心的半块玉环。月光下,羊脂白玉泛着温润的光泽,断裂处的茬口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这玉环,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院外传来轻微的声响,像是拖拽重物的声音。墨痕在处理尸体。沈清辞没有去看,她走到梳妆台前,打开暗格,取出那枚完整的玉环。
两枚玉环放在一起,一完整,一半缺。完整的那枚刻着“琰”,半缺的那枚应该刻着“静”——但断裂处恰好在那字上,只剩下一半。
她将两枚玉环拼在一起,断裂处严丝合缝,果然是同一块玉雕成。这是一对玉佩,一枚在朱廷琰手中,一枚在朱静仪手中。
可朱廷琰的那枚,为什么会在她房里?而朱静仪的那枚,又为什么会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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