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廷琰留下的那份证据和意味深长的话语,如同在沈清辞原本只是宅斗求生的棋盘上,骤然投下了一颗关乎天下棋局的重子。一夜辗转反侧,她反复思量着那些冰冷的文字背后所代表的凶险与机遇。
王氏不仅是要她死,更是可能牵扯进动摇国本的旋涡之中。而朱廷琰,这位身份尊贵的世子,将她视为破局的一枚棋子,却也给了她一把足够锋利的刀,和一个相对清晰的敌人画像。
危险与机遇并存。她不能再仅仅满足于在后宅与王氏周旋,被动防御。她需要更主动地掌控局面,积累力量,无论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在未来可能的动荡中,拥有更多选择的余地。
翌日清晨,沈清辞如同往常一样起身,处理府中庶务,神色平静,看不出丝毫异样。只是她暗中吩咐周嬷嬷,对听雪轩的守卫和饮食更加留意,尤其是与外界往来的物品。
午后,沈敬渊派人来请。沈清辞心知定与梅园诗会后续以及刘府答谢宴有关,整理衣冠前往。
书房内,沈敬渊的神色比前几日缓和了许多,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他手中把玩着一柄精致的玉如意,见到沈清辞,示意她坐下。
“刘府昨日派人送来的谢礼,很是厚重。”沈敬渊开门见山,语气平和,“刘家是金陵有数的富户,此次你能救下其独子,于他们是大恩。刘老爷在商界人脉颇广,其夫人与知府内眷也往来密切。你此次……做得不错。”
这已是极高的评价。沈敬渊身为清流文官,虽不喜与商贾过从甚密,但也不会拒绝这种因“救命之恩”而来的、名正言顺的善意与潜在的人脉资源。沈清辞此举,无形中为沈家拓宽了交际圈。
“女儿只是尽本分,不敢居功。”沈清辞谦逊道,“也是刘公子福泽深厚,方能逢凶化吉。”
沈敬渊点点头,对她的谦逊态度更为满意。“刘府的答谢宴,帖子你也收了。届时前去,需把握好分寸。既不可显得过于热络,失了官家体统,亦不可过于冷淡,拂了主人好意。你如今代表的是沈家,一言一行,皆需谨慎。”
“女儿谨记父亲教诲。”沈清辞恭敬应道。
“嗯。”沈敬渊沉吟片刻,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审视与探究,“你近日打理那济生堂,听说颇有起色?连顾守备家的嫡女,都对你赞誉有加?”
消息传得果然快。沈清辞心中了然,面上却适当地露出一丝赧然与认真:“回父亲,铺子刚刚整顿,谈不上什么起色,只是力求不再亏损,药材品质上不敢有丝毫马虎。顾小姐性情爽直,不过是因女儿侥幸救治了那孩童,对女儿略有照拂罢了。”
她没有夸大其词,也没有刻意贬低,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沈敬渊看着她沉稳的模样,又想起梅园诗会上她那临危不乱、力挽狂澜的表现,以及事后魏国公世子那看似随意却分量极重的“解围”,心中对这个庶女的评价,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个女儿,似乎……真的有些不同了。不再是从前那个怯懦无声、需要家族庇护的影子,反而隐隐显露出能独当一面、甚至为家族带来助力的潜质。
“你能不骄不躁,踏实做事,这很好。”沈敬渊的语气带上了几分难得的温和,“那济生堂既已交予你,你便放手去做。盈亏自负的约定不变,但若真能做出一番气象,也是你的本事。府里这边,若有用得着的人手,或是在银钱周转上确有难处,可来寻为父,或让沈忠酌情协助。”
这无疑是极大的支持与认可!意味着沈敬渊正式将济生堂的经营权完全下放给她,并且愿意在必要时提供资源。这比她预想的还要顺利。
“多谢父亲信任!女儿定当竭尽全力,不辜负父亲期望!”沈清辞起身,郑重行礼,眼中适当地流露出感激与振奋。
从书房出来,沈清辞心中微定。父亲的态度,是她目前最需要的“官方认可”和保护伞。有了这份认可,她在府中行事、在外经营,都会顺利许多。
她并未直接回听雪轩,而是转道去了济生堂。
几日未来,铺面已然焕然一新。门脸被重新刷过漆,招牌也擦拭得干干净净。前厅内,秦老郎中正在为一位老妇人诊脉,态度温和耐心。阿福和春杏在药柜前忙碌,抓药、称量、包药,动作比之前熟练流畅了许多。王小福则里外跑腿,传递消息,照应杂事,显得十分机灵。刘婆子将后院也收拾得利落,还按照沈清辞的吩咐,辟出了一小块晾晒药材的区域。
见到沈清辞到来,几人都停下手中的活计,恭敬行礼,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敬重。尤其是阿福和春杏,眼神中更是充满了干劲儿。
沈清辞微微颔首,先是向秦老郎中询问了今日的病患情况,又查看了新近从济世堂购入的药材品质和库存记录,对春杏整理的账目清晰有条理表示赞许。
“小姐,这是这几日‘锦绣堂’的试用品反馈。”春杏捧上一个簿子,轻声禀报,“顾小姐和几位夫人小姐试用后,都颇为喜欢,尤其是那玉肌润泽皂,说是洗后肌肤滑腻,留香持久。已有两位夫人悄悄遣人来问,可否私下订制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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