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立刻分散开来,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庙会汹涌的人潮中呼喊、寻找。
“妹妹——!”
“君霞——!”
“小不点——!”
“霞霞,你在哪儿?”
声音淹没在鼎沸的人声中,如同石沉大海。
他们找遍了射箭摊周围,找遍了卖糖人的地方,找遍了舞龙灯的队伍旁边……一无所获。
君标的脸色越来越白,手里那个刚赢得的大老虎布偶本就在地上砸了有些灰尘,又被他攥得变了形。
是他,是他只顾着射箭,松开了妹妹的手!巨大的自责和恐惧像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
“都怪我……是我没看好妹妹……”他声音带着哭腔。
秋生一把抱住标标,“标标乖,伯伯去找,会找到妹妹的。”
“是啊!标标,先别自责,姑父也去找,我们大家再找找,到处去找啊!一定能找得到的。”国富说着,就转身四处找了起来。
崩溃的满女,所有地方都没有女儿的回声和影子,着急之下没站稳,“咚”一声摔在地上,手擦破了,头也磕破了。
“满女,别急,别急,我们分头找!”良国试图拉住她,安抚她。
“我怎么能不急呢!那是我的霞霞!我的孩子啊!”满女猛地甩开大哥的手,眼泪决堤而下。
绝望的继续道:“她还那么小,她找不到我们该有多害怕!她要是……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活得下去!”
良国、吴菊、向荣、君超几人沉默了。
她的话语像刀子一样割在每个人的心上。
她不再理会旁人,像失去了幼崽的母兽,凭着本能在这片令人绝望的人海里穿梭、呼喊。
另一边君卫丁芙他们找不到人,也急的团团转。
青宴还算镇定,但眉头也锁得死紧:“别慌!庙会虽然大,出入口就那几个。”
看着青淮“哥,你们谁去两个人到东口守着!,另外的人继续在这附近找,特别是小孩多的地方!我去找庙会的管理人员用喇叭广播!”
然而,庙会管理混乱,广播寻人一时半会儿也安排不上。
青宴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下夕阳西沉,天色渐暗,庙会上的人不但不会少,反而会因为华灯初上会更加拥挤。
找到的希望更会越来越渺茫。怎么办——
向荣和丁芙急得直掉眼泪,良翠和吴菊也是六神无主。
丁俊紧紧搂着青妤,两人都感受到了彼此的紧张。
君超和君卫跑得满头大汗,嗓子都喊哑了。
她继续跑到卖糖人的摊子前,没有;冲到舞龙灯的队伍旁,没有;甚至扒开围观杂耍的人群,一个个面孔仔细辨认,还是没有。
一遍一遍又一遍,不知道找了多少遍还是没有。
几组人会会合合找遍了,都没找到。
“报警吧!”青宴当机立断,“去最近的派出所!”
良国和秋生,惶惶然地赶往附近的城关派出所。
派出所里也是人来人往,看到秋生,值班民警听到孩子走失,倒很是重视,详细询问了孩子的外貌特征、穿着打扮,记录下来,马上就派人去庙会周边协助寻找。
满女这边,希望随着夕阳的西沉,一点点湮灭。
庙会上亮起的彩灯,在她眼中扭曲成一片片冰冷的光斑,照不亮她心底无边的黑暗。
她的双腿发软,嗓子眼涌上一股腥甜,那是极度焦虑和呼喊过度带来的生理反应。
她几乎要瘫软在地,全靠着一股“找到女儿”的意念强撑着。
“妈……找不到……哪里都找不到……”君标跑了回来,头发凌乱,棉袄的扣子都被挤掉了一颗,脸上眼泪鼻涕混在一起,写满了崩溃和绝望。
他看着同样狼狈不堪、眼神空洞的母亲,“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妈,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松手的!我把妹妹弄丢了!你打我吧!你打死我吧!”
他抓着母亲的手往自己身上捶打。
满女看着儿子痛苦自责的模样,心如刀绞,怎么能怪标标呢?该怪我自己的,是我没看顾好女儿啊!
她一把将儿子紧紧搂在怀里,母子二人的哭声压抑而破碎,在喧闹的庙会背景音中,显得格外令人心碎。
“别怕……别怕……会找到的……一定会找到的……”她喃喃着,不知道是在安慰儿子,还是在安慰自己那几乎要停止跳动的心脏。
当听到青宴提出,秋生他们已经去派出所报警时,满女几乎是立刻抓住了这根最后的救命稻草。
到处都找遍了,没有,青宴带着大家,只好也先到公安局看看有没有消息。
去派出所的路上,满女紧紧攥着君标的手,母子二人的手都是冰凉的,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踩在刀尖上。
她是被君超架着、几乎是拖着进了派出所的门。
进门就拉着公安语无伦次的道:“我女儿…6岁…红色小棉袄……扎着两个羊角辫……就在射箭摊上…一会没注意…就不见了!” 她手指冰凉地抓着接待民警的袖口,指甲因为用力而发白。
“大姐别急,我们知道的,已经去找了,放心,肯定能找回来。你们快先坐下等等。”民警看着满女安抚的道。
身体筛糠般颤抖,几乎支撑不住身体,被君超扶着,靠在那张油漆斑驳的木头长椅上,眼神空洞。
头发散乱,脸上泪痕、摔伤的血水、尘土混在一起。
大冬天里面的衣服都几乎被汗水完全浸透贴在背上。
秋生青宴、良国和国富他们跟着民警们出去找了,其余人都在派出所等。
在派出所灯火通明的大厅里,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凌迟。
满女坐立不安,不停地踱步,眼睛死死盯着外面那一扇可能打开好消息的门。
君标则蜷缩在长椅的角落里,把脸深深埋进膝盖。
小小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无声地流泪。
那被他扔掉又捡回来的大老虎布偶,被他脏兮兮的手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是妹妹留下的唯一念想。
当那扇门终于打开,那个小小的、哭红了眼的红色身影出现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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