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姑战的大军如预想般展开。两千被充作疑兵的杂兵,乱哄哄地涌向值象城北侧的山道口,鼓噪而进,意图牢牢吸引住赵无极那柄悬于山间的利刃。
主力则如一张缓缓收拢的大网,向值象城围拢。西门、南门外,各立起两座营寨,各配置五百精锐步兵与五百杂兵。
白日里旌旗招展,鼓声不绝,时有小队抵近佯攻,射出一阵火箭,或推着云梯虚张声势地冲上一段,又在城头守军严阵以待时迅速撤回。
夜间则篝火通明,人影幢幢,仿若随时可能夜袭。这是疲敌之策,目的便是让这两处城墙的守军精神紧绷,不得安枕。
真正的杀招,潜藏于东门之外。
东门外,营垒最为厚实。
四千兵马(两千精锐步兵,两千杂兵)轮番上前,每日数度,以八百至一千人为一波,推动简陋的冲车、云梯,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呐喊着向城墙发起冲击。
每一次,都堪堪冲至护城河边,甚至将云梯架上城头数节,引得城上守军不得不全力应对,滚木擂石、沸油金汁纷纷而下,弓弩手拼命倾泻箭矢,方才将攻势击退。
然而敌军退去不久,新一轮的攻势又在酝酿。这反复的拉扯,消耗的不仅是守城的物资,更是守军士卒的精力与士气。
蒙姑战本人坐镇于东门外的中军大营。大营之后,另有一千杂兵步兵在外围成一个大圆,高举盾牌,隔绝内外视线。
圆阵之内,一千精锐骑兵披甲执锐,人马无声,如同蛰伏的毒蛇,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时机。
值象城头,气氛一日紧过一日。
秦天与张明圣、萧平几乎日夜守在位于城池中央的鼓楼之上,这里视野开阔,可总览四门战况。
传令兵如织,马蹄声与呼喊声在甬道间急促回响。
“报!西门敌兵再次佯攻,已被击退!”
“报!南门敌军增兵数百,正在打造更多云梯!”
“报!东门敌第三波攻击已至壕边,王翦将军请示是否动用储备火油!”
压力最大的无疑是东门。
王翦、赵凡、周平三将轮番在此督战,嗓子都已喊得嘶哑。守军虽经整编,士气尚可,但连续数日高度紧张的防御战,加上敌军看似无休止的轮番佯攻,让许多士兵脸上都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疲惫。
滚木擂石消耗极快,金汁(煮沸的粪便尿液)需要时间熬制,箭矢虽能回收部分,但损耗依然惊人。
“主公,敌军此计甚毒。”张明圣羽扇轻摇,眉头微蹙,“虚虚实实,旨在疲我心神,耗我资储。长此以往,士卒精力不济,若有疏漏,或被其窥得良机,一举登城。”
萧平也面露忧色:
“城中粮草尚能支撑月余,但守城器械耗损太快。尤其是东门,每日消耗几乎抵得上其余三门总和。是否……让罗通宝将军袭扰一二,缓解压力?”
秦天目光沉凝,望着东门外那看似杂乱实则有序的敌军营地,缓缓摇头:
“罗通宝部,是我城外唯一机动奇兵,不可轻动。蒙姑战并非庸将,其阵势看似全力攻东门,焉知不是诱饵?他后方那千余骑兵始终未见踪影,我心难安。”
他顿了顿,下令道:
“传令四门,严格执行两班轮换,务必让士卒有喘息之机。守城物资,节约使用,尤以火油、金汁为要,非敌军真攀城,不得轻掷。告诉王翦他们,咬牙顶住!我们的援兵和补给,已在路上!”
话虽如此,秦天心中清楚,从翼州大本营运送物资兵员至此,山路难行,至少需十余日。
这十余日,必须靠城中现有力量死守。他更担忧的是罗通宝那五百骑兵。这支力量如同暗夜中的匕首,用得好可伤敌,用不好……反会伤己。
时间,在攻防的拉锯与煎熬中,来到了第五日。
这一日的清晨,气氛似乎与往日并无不同。西门、南门依旧上演着熟悉的佯攻戏码,鼓噪声声,箭矢零星。
然而,东门之外,蒙姑战的中军令旗,悄然变换了颜色。
蓄势数日的两千南邵精锐步兵,混杂着同样数量的杂兵,第一次真正地、全力地扑向了值象城东墙!
不再是冲到壕边即退,而是悍不畏死地架起数十架云梯,精锐士卒口衔利刃,顶着盾牌奋力攀爬!冲车也被推至城门,开始猛烈撞击包铁的木门!
“敌军真攻!死守!”王翦的怒吼瞬间响彻东城。
滚木轰然砸下,沸油倾泻,箭矢如蝗。城上城下,惨叫声、怒吼声、兵刃撞击声瞬间沸腾,血腥气冲天而起。真正的攻城战,以最残酷的方式拉开了序幕。
几乎在东门战况骤烈的同一时刻,一直隐蔽在城南五里外河湾林地的罗通宝部,接到了哨骑最紧急的禀报。
“将军!东门敌军全力攻城!攻势极猛!王翦将军处压力巨大!”
罗通宝霍然起身,眼中精光爆射。等待多日,终于等到了敌军主力尽出、阵型难以瞬变的机会!
“全军上马!”他翻身上马,拔出战刀,“目标,敌军东门攻城主力的侧后!一次凿穿,搅乱其阵,为城中减轻压力!随我——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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