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赢骁站在大营了望台上,看着那几乎无法扑救的冲天火光,脸上惯常的温和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火油库储存着他六成的攻城利器,如今竟在眼前化为乌有!
“李!振!远!”他一字一顿,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周围的侍卫和谋士皆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他怒极反笑。
“呵呵……好,好得很!不愧是功勋李家之后,不负祖上‘忠勇’之名!这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弃车保帅,玩得漂亮!”
这话看似夸赞,但任谁都听得出其中蕴含的滔天怒意和刻骨恨意。
没有足够的火油,接下来的攻城战,将变得无比艰难和血腥,每一寸城墙,都可能要用数倍士兵的性命去换取。
李振远这一把火,烧掉的不只是火油,更是齐王速战速决的希望!
虎牢关内,城主府。
李振远怀着复杂的心情,将这场“大胜”的战报呈递给皇帝赢剡。
他期待着能借此扭转陛下对自己的猜忌,争取到更多的信任和指挥权。
然而,他等来的不是嘉奖,而是赢剡歇斯底里的咆哮和摔碎在地的玉镇纸!
“李振远!你好大的胆子!”赢剡双目赤红,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朕三令五申,禁军乃朕之根本,不可轻动!谁允许你私自调派禁军出城?还让他们去执行这等有死无生的任务!三千禁军,三千精锐骑兵!整整三千禁军就这么没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李振远懵了,他试图解释:“陛下,此战焚毁敌酋大量火油,可保关城一月无忧……”
“住口!”赢剡粗暴地打断他,“朕不想听你这些!朕只知道,你损耗了朕的禁军!你手握重兵,屡次想要调动禁军,究竟意欲何为?!”
看着皇帝那充满了不信任和猜忌的扭曲面孔,李振远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浑身冰冷。
他的一切谋划,一切牺牲,在皇帝眼中,竟都成了拥兵自重的证据。
“陛下……”他还想再争辩。
“够了!”赢剡厌恶地挥挥手,“大将军连日操劳,想必也累了。即日起,禁军指挥权一分为二,陈爱卿!”
一旁,早已等候多时,身着华丽甲胄、面带谄媚笑容的 陈辉 立刻上前:“臣在!”
“朕命你统辖两万五千禁军,协同大将军守城,务必确保关城万无一失!”
“臣,领旨谢恩!必不负陛下信任!”陈辉高声应道,眼角余光扫过面色惨白的李振远,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
李振远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那座歌舞依旧的城主府的。
他只觉得脚步虚浮,耳边嗡嗡作响,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而不真实。秋风萧瑟,吹在他身上,却带不起一丝暖意。
他为了这个帝国,为了那位皇帝,殚精竭虑,不惜行此阴狠诡道,背负弃卒的良心谴责,换来的,竟是猜忌、分权,和一个幸进小人的嘲讽。
他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虎牢关的城墙依旧雄伟,但他心中的那座擎天之柱,却在这一刻,轰然崩塌了一半。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与疲惫,将他紧紧包裹。皇帝,已不再信他。这城,还能守多久?这国,又将走向何方?
他浑浑噩噩地走着,背影在夕阳下拉得老长,充满了英雄末路的悲凉。
虎牢关如同一头沉默的巨兽,匍匐在群山与黄河之间。
大将军李振远每日依旧按剑巡城,只是脚步比往日更显沉重。军权被分,帝王猜忌,像两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但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依旧锐利地扫过城墙的每一处垛口,每一座箭楼。尽忠职守,已成本能。
关城防御体系堪称完美。主墙高二十五米,巍峨耸立,墙顶宽阔,可容六马并行。
百米一处的女墙如同巨兽的牙齿,拱卫着藏兵洞内随时可投入战斗的生力军。主墙之前,是嵌入瓮城的内护城河,而瓮城之外,原本也有一条护城河,可惜上游被断,早已干涸,被齐军轻易填平。
即便如此,高达十七八米的瓮城,依旧是难以逾越的屏障。
李振远原本的防御部署井井有条:以禁军为骨干,豫州新兵为辅,三班轮替,既保证了防守强度,也在实战中锤炼新兵。
纵然齐军日夜不休的疲兵之计让人烦躁,但体系健全,指挥顺畅,李振远有信心将这雄关守得固若金汤。
然而,这一切都被那个名叫 陈辉 的男人打破了。
此人身受帝宠,凭着进献奇珍异宝、美人药材,竟分走了两万五千禁军的指挥权。他出身豫州大族,或许读过几本圣贤书,但于军旅之事,纯粹是个眼高于顶的草包。
一朝权在手,便急不可耐地想要“证明”自己,更是为了在皇帝面前表功,主动请缨镇守瓮城。
李振远虽心中忧虑,却也存了一丝侥幸:瓮城虽重要,但即便有失,只要主城不失,凭借女墙火力支援,仍有挽回余地。
况且瓮城驻军一万,以禁军为主,只要按既定方略防守,当无大碍。他便将陈辉及其麾下安排在了瓮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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