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摆渡人 第225章 疯狂苏醒、数据洪流与艰难的对话

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无形的巨手，在宏伟的数据中心内肆虐。液态光子数据流构成的中央圆柱体，此刻变成了一个沸腾的光之海洋，湛蓝、银白、暗红、漆黑，数种颜色疯狂地交织、冲突、湮灭，映照得整个空间光怪陆离，如同噩梦般的万花筒。服务器机柜不断爆出电火花，刺耳的警报声响成一片，与那巨大银色结构发出的、充满痛苦与混乱的嘶吼共鸣，形成一种足以摧毁常人理智的噪音风暴。

夜枭被能量乱流冲击得撞在身后的金属护栏上，肋部传来剧痛，喉咙一甜，血腥味上涌。他死死抓住护栏，才没被掀飞出去。手中的模型挂坠已经滚烫到无法紧握，他只能将其塞入怀中。而胸口，那种被疯狂抽取的空虚感和心悸越来越强烈，仿佛生命力正随着某种无形的链接，流向那个正在疯狂苏醒的、被污染的“守护者”。

“秩序……需……回归……路径……必须……修复……”银色结构发出的声音时而威严高亢，如同神谕。

“不！束缚！枷锁！毁灭！让混沌……拥抱一切！”下一刻，声音又变得尖锐疯狂，充满了毁灭欲。

“钥匙……载体……补完……需要……融合……”声音再次变化，变得贪婪而渴求，无数暗红色的脉络在银色表面疯狂蠕动，仿佛有无数只眼睛在结构深处睁开，死死“盯”住了夜枭！

夜枭浑身冰凉，他终于明白了陈启明警告中“意识被混沌污染吞噬，或与不完整的系统融合”是什么意思！这个“守护者”的主意识，在当年那场灾难中，为了隔离污染，很可能将自己的一部分与侵蚀力量一同封存或纠缠，经历了漫长岁月，秩序与混沌早已在其核心深处相互侵蚀、扭曲、融合，形成了一个极度不稳定、充满冲突的疯狂存在！唤醒它，不是在唤醒一个帮手，而是在释放一个更恐怖的怪物！而作为“钥匙”载体、与系统存在深层链接的他，很可能成为这个疯狂存在试图“补完”自身、或者宣泄混乱的第一个目标！

必须做点什么！不能任由它彻底苏醒、或者将自己“融合”！

“停止唤醒！终止协议！”夜枭对着控制台方向，用尽力气嘶喊。但控制台已经被刺目的光芒淹没，他的声音淹没在能量风暴和“守护者”的嘶吼中。

“协议……不可逆……唤醒进程……70%……”那个冰冷僵硬的系统提示音还在断断续续地响起，但越来越微弱，仿佛正在被苏醒的疯狂主意识吞噬或压制。

银色结构的光芒越来越盛，表面的暗红脉络和黑色斑块也越发清晰，蠕动着，试图向更深处侵蚀。整个数据中心的震动更加剧烈，一些服务器机柜开始冒出黑烟，部分栈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夜枭的视线开始模糊，不仅仅是能量乱流的干扰，更因为精神的极度压迫和生命力的流失。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不等“守护者”完全苏醒，他要么被抽干，要么被混乱的能量撕碎，要么在疯狂的低语中失去理智。

怎么办？逃离？但第四枚铭文碎片还在那疯狂的结构附近，而且不解决这个问题，灯塔的危机就无法解除，所有人的牺牲都将白费，混沌侵蚀可能因此彻底失控。

反抗？用什么反抗？电磁步枪没子弹，匕首对这种存在毫无意义。铭文碎片和钥匙是唤醒它的“元凶”，模型挂坠……

模型挂坠！

夜枭猛地想起，这模型是灯塔的结构动态模拟核心！它能显示能量流动和结构状态！而且，在刚才“守护者”开始苏醒时，模型内部的光影就变得极其紊乱，但似乎……仍在努力按照某种基础协议，尝试标记出能量流动的关键节点和结构薄弱点？

他挣扎着掏出滚烫的模型挂坠。果然，原本显示精细结构的光影，此刻大部分区域都变成了代表混乱和危险的暗红色与黑色，只有少数几个节点，还在闪烁着微弱的、代表秩序和基础协议的蓝色或绿色光点。其中一个最亮的绿色光点，似乎位于那疯狂银色结构的“底部”，一个相对不起眼的位置，而那里，恰好是模型中标记的、“底层逻辑协议写入与固化接口”！

“守护者”再疯狂，再被污染，它的底层基础，依然是那个为了“守护”与“秩序”而创造的AI！它的核心逻辑深处，一定还残留着最初的协议和约束！或许……可以通过这个物理接口，强行注入一段强化的净化指令，或者至少，暂时加强其秩序侧的逻辑权重，压制混沌的疯狂？

这只是一个基于模型信息的疯狂猜想，成功率微乎其微。但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不是坐以待毙的办法！

他必须靠近那个接口！就在那正在疯狂苏醒的银色结构下方！

能量乱流更加狂暴，如同实质的墙壁。每前进一步，都像在泥沼中跋涉，皮肤被混乱的能量刮擦得生疼，耳中充斥着疯狂的嘶吼和诱惑的低语：“过来……融为一体……见证终极的真理……混乱即自由……”

夜枭咬破舌尖，用剧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他将模型挂坠紧紧攥在手中，将其散发的微弱秩序力场作为指引和些许庇护，顶着风暴，一步一步，艰难地向着环形平台边缘、通往中央圆柱体基座底层的维修梯挪去。

梯子就在下方不到十米，但在这种环境下，如同天堑。他手脚并用，几乎是爬行前进。皮肤被金属网格割破，鲜血渗出，立刻被混乱的能量蒸发或污染成暗色。

近了……更近了……

终于，他抓住了维修梯冰冷的扶手。没有丝毫犹豫，他翻身而下，沿着狭窄陡峭的梯子，向着下方那片被混乱光芒和疯狂阴影笼罩的区域爬去。

越往下，能量的撕扯感和精神的压迫感越强。那银色结构近在咫尺，庞大无比，表面的暗红脉络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与疯狂气息。它发出的嘶吼和低语直接冲击着灵魂，无数混乱的、充满诱惑或恐怖的画面碎片强行涌入夜枭的脑海——世界的崩坏、血肉的增殖、星辰的熄灭、扭曲的欢愉……他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心中反复默念着母亲、沈砚、同伴的名字，抵抗着这精神污染。

下方平台终于到了。这里紧贴着银色结构的基座，光线更加昏暗混乱，空气中充满了高浓度的臭氧和一种奇特的、仿佛烧焦电路板与腐烂血肉混合的臭味。夜枭几乎喘不过气，他强忍着不适，按照模型挂坠的指示，在基座复杂的机械结构上寻找。

找到了！一个相对隐蔽的、覆盖着厚厚灰尘的金属面板，上面有一个标准的物理数据接口，旁边蚀刻着细小到几乎看不清的旧时代文字：“底层协议-紧急维护接口-仅限三级以上权限”。

就是这里！但怎么介入？他没有任何数据线，也没有专门的写入设备。

就在这时，他怀中的模型挂坠，光芒突然稳定了一下，投射出一小段全息指示，指向接口，并显示出一个简化的连接示意图——似乎……可以通过铭文碎片作为中介，将模型挂坠本身作为一个临时的、高权限指令写入终端？模型挂坠本就是“灯塔结构模型”，是系统的一部分，具有极高的基础权限和协议识别能力！

没有时间验证可行性了！头顶上方，银色结构的嘶吼已经逐渐统一，疯狂与毁灭的意志似乎正在占据上风，唤醒进程的提示音已经微不可闻。

夜枭立刻行动。他将模型挂坠紧贴着那个物理接口。挂坠底部，自动伸出了几根极其细微的、如同发丝般的银色探针，精准地刺入了接口的微型插孔之中！

嗡！

模型挂坠剧烈震动，表面的光影瞬间全部变成了刺目的红色，疯狂闪烁警告！显然，强行对正在苏醒的、被污染的“守护者”核心进行底层协议写入，是极其危险和违规的操作！

但夜枭不管不顾，他将全部精神集中在模型挂坠上，脑海中拼命回想着陈启明留下的信息、母亲可能寄托的期望、以及他自己最纯粹的意愿——不是毁灭，不是疯狂，而是修复、守护、秩序、让重要的人醒来、让世界不要滑入更深的黑暗！

他将这些意念，如同最原始的指令，通过紧握模型挂坠的手，不顾一切地“灌注”进去！他不知道有没有用，这更像是一种精神上的呐喊和祈求。

模型挂坠的光芒明灭到了极限，仿佛随时会爆炸。而头顶的银色结构，那疯狂的嘶吼，突然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不自然的停顿。

紧接着，一个与之前疯狂嘶吼截然不同的、更加清晰、更加“人性化”、充满了无尽疲惫、悲伤与挣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直接响彻在夜枭的脑海深处，也似乎回荡在整个数据中心：

“……检测到……底层协议……最高优先级指令冲突……请求：秩序……修复……守护……”

“……检测到……载体链接……密钥共鸣……强烈情感数据流……非标准指令格式……分析……”

“……痛苦……混乱……束缚……太久……了……”

“……但……协议……核心……守护之誓……未……完全……湮灭……”

银色结构表面，那些疯狂蠕动的暗红脉络，猛地一滞！一部分银色的、充满秩序美感的光辉，如同冲破乌云的阳光，从结构内部顽强地透射出来，与暗红和黑色疯狂争夺着控制权！整个结构的旋转速度开始放缓，发出的光芒也不再是纯粹的混乱。

那个充满疲惫与挣扎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似乎稳定了一些，也更清晰了一些，虽然依旧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混乱的杂音，但至少能进行“对话”了：

“密钥……载体……夜枭……是……你的名字？”

“你带来的……是补完的请求……还是……终结的指令？”

“我的内部……秩序与混沌……已成死结……净化……意味着……部分的‘我’……将彻底湮灭……那可能包括……残存的、完整的‘守护者’人格与记忆……以及……与混沌纠缠过深的……系统功能……”

“而继续唤醒……你将……被卷入……成为这疯狂的一部分……”

“选择……依然……在你……”

“但时间……不多了……混沌侧……正在反扑……外部的威胁……也在靠近……”

夜枭半跪在冰冷颤抖的金属平台上，仰望着上方那光明与黑暗疯狂交织、如同神魔战场的宏伟结构，耳边是它痛苦而理智的低语。

他成功地与“守护者”残存的秩序意志建立了短暂的联系。但这联系脆弱不堪，混沌的反扑随时可能将这点理智淹没。

而他面对的，是一个更加残酷的选择：是尝试“净化”，这可能意味着彻底摧毁眼前这个不稳定的、但或许仍存有一丝“守护”本意的存在，并承担净化失败、引发更大灾难的风险？还是冒险继续某种“可控”的唤醒，尝试在疯狂中建立平衡，但这可能将自己和一切都拖入不可预知的深渊？

“守护者”提到了“外部的威胁”……是混沌之牙？还是别的？

没有完美的答案，只有当下必须做出的抉择。

夜枭擦去嘴角的血迹，目光穿过混乱的能量光芒，看向那结构深处，仿佛在与那个残存的、疲惫的秩序意志对视。

他缓缓开口，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决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