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摆渡人 第220章 核心试验区、尘封的真相与苏醒的低语

升降平台在黑暗的竖井中缓缓下沉，仿佛坠向地心。只有铭文碎片稳定的蓝光，以及三人身上照明设备的光束，刺破浓稠的黑暗，映照出井壁上飞速掠过的、锈蚀斑驳的管道和凝结的水珠。空气中弥漫着机油、金属锈蚀、灰尘以及一种更加难以形容的、仿佛陈年电路板烧焦的怪异气味。那规律的机械嗡鸣声，随着下降越来越响，仿佛就在耳边回荡，震得人胸腔发闷。

平台不断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每一次微小的震动都让人担心它是否会突然解体。夜枭紧握着冰冷的栏杆，指尖发白，铭文碎片传来的温热感是黑暗中唯一的精神慰藉。他能感觉到，随着他们下降，碎片与钥匙之间的共鸣在加强，仿佛下方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们。

“深度……至少下降了三百米，而且还在继续。”灵狐看着一个简易的高度计（依靠气压变化估算），低声道，“这下面到底有多深？旧时代建造这种规模的地下设施，究竟是为了什么？”

“阿赖耶识……人类意识升华与集体存续计划……”铁面重复着这个在基地机密档案中偶尔出现的词汇，语气沉重，“据说其最终目标是创造某种超越**的、集体性的意识存在形式，以应对大灾变后的末日。但从我们目前看到的——混乱污染、邪教仪式、地底怪物，还有那些诡异的守卫和权限系统——这个计划的真相，恐怕远比公开资料记载的要黑暗和复杂得多。”

“教授一直在研究这个项目，”夜枭想起莫里森代表“教授”对钥匙和灯塔表现出的浓厚兴趣，以及之前会议上提到的“人类意识升华理论”，“他一直试图复原甚至超越这个计划。但如果说，这个计划的遗产是眼前这些东西……”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灵狐冷笑一声：“我从来不相信那些听起来太过美好的乌托邦构想。尤其是在废墟世界，任何超越常理的力量背后，都必然隐藏着难以想象的代价和危险。这个‘阿赖耶识’，恐怕也不例外。”

交谈间，升降平台猛地一震，停了下来。下方传来“哐当”一声金属碰撞的闷响，似乎是到达了底部。

蓝光映照下，前方是一个相对较小的、半球形的金属舱室，舱门紧闭，上面蚀刻着褪色的警告标志和“核心试验区-非授权严禁入内”的字样。舱门旁边，有一个与之前平台上类似的、带有凹槽的控制面板。

“到了。”铁面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背部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他检查了一下武器，弹药所剩不多，高爆手雷只剩两枚。“都小心，这里既然被称为‘核心试验区’，里面的东西恐怕比上面更危险。”

夜枭上前，将铭文碎片按在控制面板的凹槽上。蓝光流过面板，舱门发出一阵“嗤”的气压释放声，然后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后面一条闪烁着应急红光的、狭长的金属通道。通道两侧是厚厚的观察窗，但大多已经碎裂或污浊不堪，看不清后面的情况。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更加强烈的、混合了福尔马林、臭氧和某种……生物质**的怪异气味。

“跟紧我。”铁面率先踏入通道，枪口警惕地指向前方。灵狐紧随其后，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两侧的观察窗和天花板。夜枭握着铭文碎片，走在中间，碎片的光芒在这里似乎受到某种压制，变得有些黯淡，但那种指向性的共鸣感却愈发强烈，指引着他们向通道深处走去。

通道很长，弯弯曲曲，似乎通往试验区深处。两侧的观察窗后，偶尔能看到一些巨大玻璃容器的残骸，里面残留着干涸的、暗色的液体和难以辨认的、扭曲的有机质残留物，有些容器已经破裂，里面的东西流了一地，化作了黑色的、布满灰尘的硬壳。墙壁上布满了焦黑的灼痕、深深的抓痕，以及早已干涸发黑的大片喷溅状污渍，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恐怖。

“这里……进行过生物实验？”灵狐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厌恶。

“不止是生物实验，”铁面停下脚步，用枪口指了指地面一处痕迹，“看这些脚印，大小不一，很杂乱，是人类的。还有弹壳……很多弹壳。这里发生过激烈的战斗，而且是人与人之间的。”

他们继续前进，气氛越来越压抑。通道尽头，是一扇更加厚重的、带有复杂机械锁的合金大门。大门半开着，似乎是被暴力破坏的，门锁位置有一个巨大的、向内凹陷的灼烧痕迹，边缘的金属都熔化了。

铭文碎片在此刻变得滚烫，共鸣感达到了顶峰，指向门内。

铁面做了个手势，三人呈战斗队形，侧身闪入大门之后。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的空间，目测直径超过百米，高度也有数十米。这里应该是整个核心试验区的主体。空间的中央，是一个被数十根粗大能量管道环绕的、巨大的圆柱形容器基座，容器本身已经破碎，只剩下扭曲的金属框架和满地的玻璃碎渣。容器基座周围，连接着无数复杂精密的仪器、控制台和数据终端，但大多已损坏，线缆裸露，屏幕上布满裂痕。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空间的穹顶和四周墙壁上，镶嵌着数以百计的、较小的圆柱形容器，密密麻麻，如同蜂巢。这些容器大部分也破碎了，里面空空如也，或者残留着干涸的组织液痕迹。但仍有少数几个容器相对完好，依稀能看到里面浸泡在浑浊液体中的、模糊的、呈现人形的轮廓，只是那些轮廓的姿态扭曲怪异，有些还连接着粗大的线缆和管子。

整个空间，与其说是一个实验室，不如说是一个……囚笼，或者坟墓。空气中弥漫着绝望和疯狂的气息，即使过去了不知多少岁月，依然浓烈得让人窒息。

“这些是……人体实验？”夜枭感到一阵反胃，那些容器中模糊的人形轮廓，让他想起了沈砚躺在“寂静摇篮”中的样子，但这里显然更加残酷和……非人。

“恐怕是‘阿赖耶识’计划中，最黑暗的部分。”铁面声音干涩，他走到中央破碎的巨大容器前，用枪口拨开地上的碎玻璃和灰尘，露出容器基座上蚀刻的一行小字：

“主意识融合舱 - 原型体VII。警告：混沌阈值不可控，精神污染风险极高，建议终止实验。”

“混沌阈值……精神污染……”灵狐也看到了那行字，脸色发白，“他们不是在研究意识升华，他们是在……试图融合或控制某种名为‘混沌’的东西？而且是用活人做实验？”

“看这里。”夜枭在靠近墙壁的一个控制台前停下，用袖子擦去屏幕上的灰尘。屏幕居然还残留着微弱的能量，显示着一些支离破碎的日志片段。铭文碎片靠近时，屏幕闪烁了一下，显示出更多内容。

“项目日志 - 最终阶段记录。日期：大灾变前7天。”

“VII号原型体融合实验失败。混沌侧能量过载，主体意识崩溃，次级意识碎片污染扩散。试验区封锁失效。”

“紧急协议启动。执行‘净化程序’。”

“‘守护者’系统离线。核心能源通路受损。”

“路径断裂……铭文遗失……门无法关闭……”

“我们释放了我们无法控制的东西……它醒了……”

“愿后来者……原谅……或终结……”

日志到此戛然而止，最后的字迹扭曲而模糊，仿佛记录者在极度的恐惧和绝望中书写。

“释放了无法控制的东西……是指那种混沌污染吗？”夜枭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母亲留下的信息中，提到了“守护者离线”、“路径断裂”、“铭文缺失”，与这里的记录完全吻合！这个“阿赖耶识”计划，似乎是为了某种目的（也许是意识升华，也许是其他），试图研究、利用甚至控制一种被称为“混沌”的危险力量，但实验失控，导致了灾难性的后果，释放了污染，最终导致了这里的毁灭，甚至可能与大灾变本身有关？

“看那里！”灵狐突然指向空间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有一个相对完好的、小型的控制台，控制台后面，似乎有一扇紧闭的、与周围墙壁融为一体的金属门。门上没有任何标识，但铭文碎片的光芒，此刻如同被磁石吸引般，直直地指向那扇门。

三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穿过满地的狼藉，走向那扇门。门是密封的，没有任何把手或锁孔，只在中央位置，有一个奇特的、与铭文碎片形状完全吻合的凹陷。

“路径验证……二级以上权限……”夜枭想起结构图上的提示，深吸一口气，将手中滚烫的铭文碎片，缓缓按向了门上的凹陷。

严丝合缝。

碎片上的符文瞬间爆发出刺目的蓝色光芒！光芒顺着门上的纹路迅速蔓延，布满整个门扉！与此同时，夜枭感到钥匙在口袋中剧烈震动，一股远比之前强烈、但又无比精纯平和的能量流，从钥匙中涌出，通过他的手臂，注入铭文碎片，再流入门中！

嗡——

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嗡鸣声响起，不再是之前机械的噪音，而是一种充满秩序感、仿佛无数精密齿轮开始咬合运转的和谐之声。紧闭的金属门，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了后面一条向下延伸的、泛着柔和白光的通道。

通道很窄，仅容一人通过，墙壁光滑如镜，散发着柔和的白色冷光。与外面破败、血腥、疯狂的试验区截然不同，这里一尘不染，充满了未来科技感，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滞。

三人鱼贯而入，沿着通道向下。走了大约几十米，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不大的圆形房间。房间中央，没有任何复杂的仪器或容器，只有一个简单的、由某种乳白色发光材料制成的圆柱形基座。基座上，悬浮着三样东西：

左边，是一枚与他手中铭文碎片材质、大小完全相同，但符文排列截然不同的淡蓝色晶体薄片。

中间，是一个巴掌大小、结构极其精密复杂、由无数细小的发光立方体层层嵌套组成的、缓缓自转的银色多面体模型，模型的核心，似乎是一个微缩的、光芒流转的“灯塔”虚影。

右边，则是一个小巧的、密封的金属匣子，表面光滑，没有任何标识。

而在基座前方，站立着一个“人”。

或者说，是一个人的全息投影。那是一个穿着旧时代研究员制服、面容儒雅但眼神充满疲惫和悲伤的中年男人。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等待了无尽岁月。

当夜枭三人踏入房间的瞬间，投影“活”了过来。他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落在了夜枭手中的铭文碎片和口袋里的钥匙上，最终，定格在夜枭的脸上。

一个温和、清晰、带着无尽沧桑感的声音，直接在三人脑海中响起，并非通过空气传播：

“检测到二级紧急权限验证通过……检测到‘秩序之钥’载体……检测到‘路径铭文（碎片一）’……条件满足。最终记录投影启动。”

“后来者，无论你们是谁，能抵达此处，说明外面的世界依然存在，秩序的火种尚未完全熄灭。这或许是一种幸运，亦或是一种不幸。”

“我是‘阿赖耶识’计划，‘守护者’子项首席研究员，陈启明。如果外面的记录还在，你们应该已经知道，我们犯下了何等可怕的错误。”

中年研究员——陈启明的投影，脸上露出深切的痛苦和自责。

“我们太傲慢了，试图触碰我们无法理解、无法掌控的领域——那存在于现实维度夹缝中，名为‘混沌本源’的原始力量。我们相信，通过‘集体意识海’（既‘阿赖耶识’）的调和与引导，可以驾驭这股力量，实现意识的永恒升华与进化，创造新的人类纪元。”

“我们建造了‘灯塔’，作为意识海与混沌本源之间的‘缓冲器’与‘稳定锚’。我们铺设了‘路径’，连接分散的‘铭文节点’，构建稳定的能量与信息通路。我们制造了‘秩序之钥’，作为启动和调节整个系统的‘权限核心’。”

“但，我们低估了混沌的侵蚀性与混乱本质，高估了人类集体意识的稳定性。在最后的‘融合’实验中，混沌侧能量过载，侵蚀了主意识融合舱，污染了研究员，并反向侵入了‘灯塔’与‘路径’系统。‘守护者’AI为了阻止污染扩散，启动自毁协议，强行切断了大部分能量通路，但也因此陷入沉睡，导致‘路径’多处断裂，‘铭文’散落，‘灯塔’失去稳定，与混沌本源的连接通道变得极不稳定，周期性泄露混沌污染，侵蚀现实。”

投影中的陈启明指向基座上悬浮的三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