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摆渡人 第218章 地底回响、断裂的阶梯与抉择

战斗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焦糊和那种令人作呕的甜腥与混沌能量混合的怪异气味。营地中一片狼藉，只有暗绿色的篝火还在不甘地跳动，映照着废墟和尸体，投下扭曲摇曳的影子。

“灵狐，清理战场，收集所有可能的情报载体——日记、数据芯片、地图，还有那些奇怪的仪式物品和金属碎片。注意安全，可能有未触发的陷阱或者残留的污染。”铁面快速下达指令，同时从急救包里拿出止血喷雾和绷带，快速处理着自己肋下的伤口。伤口不深，但边缘泛着不正常的暗绿色，显然那骨杖的能量带有腐蚀和污染特性。

“明白。”灵狐应了一声，身影在营地残骸中快速穿梭，动作敏捷而谨慎，如同真正的狐狸。她避开那些还在微微抽搐的尸体和可疑的污渍，重点搜索马格的尸体、祭坛废墟以及那几辆改装车辆的内部。

“剃刀，继续保持警戒，扩大侦察范围，注意任何异常动静，尤其是地下的。”铁面对着通讯器说道。祭坛崩塌时，他清楚地感觉到脚下传来异常的震动，那低沉混乱的嗡鸣声似乎转移到了地下，这绝非好兆头。

“收到。周围三公里内，未发现大规模生物或机械移动迹象。但地下……有持续的、低频的震动和能量扰动，源头很深，无法精确定位，但在向四周扩散。建议尽快撤离。”剃刀冷静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夜枭强忍着肩膀的灼痛和精神的疲惫，协助药剂师（在灵狐搜索时，药剂师返回协助处理伤员）检查那些昏迷的黑隼队员和被污染者。黑隼队员还有四名幸存，但都处于深度昏迷状态，生命体征微弱，皮肤下的暗绿色纹路并未消失，只是暂时停止了蔓延，如同潜伏的毒蛇。而被污染者的情况更糟，其中两人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命迹象，身体发生了不可逆的诡异变异；剩余三人虽然还有微弱的呼吸和心跳，但身体变异程度更高，意识全无，如同活死人。

“他们被一种高浓度的、具有强烈侵蚀性和控制性的混沌能量污染了，”药剂师一边给一名黑隼队员注射强心剂和广谱抗污染血清（效果甚微），一边面色凝重地低声道，“这种污染……和沈砚探员身上的有相似之处，但似乎更加……‘粗暴’和‘外显’。沈砚身上的污染像是被强行‘镶嵌’和‘压制’，而这些人的污染，则像是从内到外的‘侵蚀’和‘转化’。祭坛和那个头目的仪式，可能是催化或控制这种转化的关键。现在仪式核心被毁，转化过程中断，但污染本身……我们现有的手段无法清除。”

夜枭看着眼前这些曾经并肩作战的同伴，如今变成这般模样，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和愤怒。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口袋中变得冰冷的钥匙，指尖传来金属的凉意。如果钥匙力量完整，是否能净化这种污染？母亲留下的信息中，是否有解决之道？答案或许就在迷雾深处的“灯塔”，在那断裂的“路径”和缺失的“铭文”之中。

很快，灵狐完成了搜索，带回来一些东西：几本用粗糙皮革和未知兽皮装订的、写满疯狂呓语和扭曲符号的日记；数枚数据芯片；几张更加详细的手绘地图，其中一张明确标注了通往“灯塔”的几条路径（包括他们之前激活的“校准点”位置），以及“灯塔”周围的地形和可能的危险区域；几块从祭坛废墟中找到的、带有精密能量回路的金属残片，风格与之前在丘陵遗迹找到的平台类似，但更加古老残破；还有一枚用黑色金属和暗绿色晶体雕琢的、拳头大小的怪异雕像，雕像的形象是一个扭曲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仿佛由无数痛苦面孔融合而成的怪物，仅仅看上一眼，就让人头晕目眩，心生恶寒。

“这雕像……能量反应很邪恶，带着强烈的精神污染倾向。”药剂师用仪器扫描后，脸色发白，立刻用一个铅制盒子将其封存起来。

“日记里提到了‘神之阶梯’、‘盛宴’、‘吾主之眼’、‘古老封印’、‘血肉钥匙’等词汇，”灵狐快速翻阅着日记，眉头紧锁，“他们似乎相信，在‘灯塔’下方，埋藏着通往‘神国’或‘混沌根源’的阶梯，而开启阶梯需要‘钥匙’和‘祭品’。他们的‘盛宴’，就是用活人进行某种献祭仪式，试图取悦所谓的‘混沌之神’，获得力量，或者……召唤‘吾主’的降临。马格在日记中多次提到，他们得到了一份‘古老的指引’，才找到了这里。”

“古老的指引？”铁面拿起一块金属残片，上面蚀刻的纹路精密繁复，绝非这个时代掠夺者能制造的，“看来，不止我们和基地在寻找‘灯塔’的秘密。有第三方，或者更古老的势力，在背后引导这些疯子。这些金属片，还有之前的平台，很可能都指向同一个源头——旧时代的‘阿赖耶识’项目。但这个项目，怎么又和这些崇拜混沌的邪教扯上关系？”

夜枭心中震动。母亲的留言、钥匙、灯塔、路径、铭文……这一切似乎都与“阿赖耶识”有关。而“混沌之牙”崇拜的“混沌”，是否就是“深渊回响”中那种污染力量的源头？或者说，是“阿赖耶识”项目在试图对抗，或者……不幸释放、甚至利用了这种力量？

“头儿，我们得赶紧走了。”剃刀的声音再次从通讯器传来，带着一丝急迫，“地下震动在加强，能量读数紊乱加剧，而且……我探测到有多个生命信号，正在从地下深处快速靠近！速度很快，体型不小，能量特征……混乱而强大！”

话音未落，众人脚下的大地突然传来一阵清晰的震动！不是之前那种低沉的嗡鸣，而是实实在在的、仿佛有什么巨大东西在地下挖掘、穿行的震动！而且震感越来越强，越来越近！

“是那些东西！被仪式引出来的！”灵狐脸色一变，看向祭坛废墟的方向。只见祭坛下方崩塌的碎石开始簌簌落下，地面向上隆起，裂开一道道缝隙，暗绿色的、带着浓郁腥臭和混乱能量的雾气从裂缝中涌出！

“带上伤员和战利品，撤！立刻撤！”铁面厉声喝道，率先扛起一名昏迷的黑隼队员。

夜枭和药剂师也立刻行动起来，搀扶起另一名还能行动的轻伤员（那名重伤员在药剂师返回前已因伤势过重牺牲），灵狐则迅速收拾起重要的战利品。众人以最快速度冲出营地，向着来时的方向狂奔。

他们刚刚离开营地范围不到百米——

轰隆！！！

一声巨响，身后的营地地面猛地炸开一个巨大的窟窿！碎石泥土冲天而起！数条粗大无比、布满粘液和坚硬角质、如同放大版的“锈蚀潜伏者”触手，但表面覆盖着暗绿色发光纹路、形态更加扭曲狰狞的怪物，从地底破土而出！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更像是无数触手、口器和肉瘤的集合体，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混乱与恶意，其中一条触手的顶端，赫然还残留着半截掠夺者的尸体，正在被快速消化！

“是深渊潜行者！比普通潜伏者大得多，污染程度更高！快跑！”灵狐尖声示警，同时向后扔出几枚高爆手雷，试图阻碍怪物的追击。

但手雷的爆炸只是让那几条触手微微停顿，留下一些焦黑的伤痕，反而激怒了它们，以更快的速度追来！它们在地面和半空中蠕动、拍打，速度快得惊人，腥风扑面！

“分开跑！剃刀，火力掩护！向预定撤离点汇合！”铁面一边狂奔，一边下令。

剃刀的狙击枪在高处不断响起，精准地命中追击的触手，但子弹对于这些庞然大物来说，如同挠痒痒，只能稍微延缓它们的速度。更多的触手从地底其他位置钻出，仿佛整个山谷的地下都被这些怪物占据了！

夜枭扛着一名伤员，拼命奔跑，肺里火辣辣地疼，肩膀的伤口在剧烈运动下再次崩裂，鲜血浸湿了衣服。身后，那令人作呕的腥臭和混乱能量的压迫感越来越近。他眼角余光瞥见，一条水桶粗细、布满吸盘的暗绿色触手，正以惊人的速度从他侧后方横扫而来，眼看就要将他拦腰卷住！

危急关头，夜枭几乎是本能地将全部精神集中到胸前的铭文碎片和口袋中的钥匙上！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下意识地在心中呐喊，祈求这来自母亲、与“灯塔”和“路径”相关的遗物，能再次展现奇迹！

嗡——！

铭文碎片骤然变得滚烫！并非之前启动平台时的温热，而是一种灼热！与此同时，口袋中冰冷沉寂的钥匙，也猛地一震，仿佛被什么东西唤醒！一股微弱但精纯的、带着某种古老秩序感的能量波动，以夜枭为中心扩散开来！

横扫而来的暗绿色触手，在接触到这股能量波动的瞬间，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猛地一缩，发出一声痛苦嘶哑的尖啸，表面覆盖的暗绿色纹路都暗淡了一瞬！追击的其他触手也出现了明显的迟滞和混乱，仿佛对这股能量极为厌恶和……畏惧？

“有效！”夜枭心中一震，但来不及细想，借着怪物迟滞的瞬间，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向前扑出十几米，险险避开了触手的攻击范围。

“这边！快！”前方传来铁面的呼喊，他和灵狐、药剂师已经找到了一处相对狭窄的岩缝，仅容一人通过，里面似乎是个天然形成的、向下倾斜的洞穴入口。

夜枭毫不犹豫，拖着伤员冲了进去。铁面守在洞口，用精准的点射击退一条试图探入的触手，然后也闪身入内。剃刀最后从高处的狙击点滑下，动作敏捷地钻了进来。

岩缝内部狭窄而深邃，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淡淡的硫磺气息。他们不敢停留，继续向深处摸去。身后的洞口外，传来怪物触手疯狂拍打岩石的巨响和愤怒的嘶鸣，但它们庞大的身躯显然无法钻入这狭窄的岩缝。

暂时安全了。

几人瘫坐在洞穴深处，剧烈地喘息着，惊魂未定。外面怪物的嘶鸣和拍打声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息，似乎放弃了，或者转向了其他目标。

“刚才……是你做的？”铁面看向夜枭，目光中带着探究和震惊。他清楚地看到了夜枭身上散发的能量波动，以及怪物触手那异常的反应。

夜枭点点头，又摇摇头，取出胸前的铭文碎片和口袋里的钥匙。铭文碎片依旧滚烫，表面的符文散发着微弱的、稳定的蓝光，仿佛被激活了某种基础功能。而钥匙……依旧灰暗冰冷，但夜枭能感觉到，在刚才的危机时刻，钥匙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引动了，与铭文碎片产生了共鸣，共同释放了那股驱散怪物的能量波动。

“是它们……铭文碎片在靠近那些怪物，或者靠近某种强烈的混沌污染源时，会自动被激发，产生一种……排斥或净化的力场？钥匙似乎能放大或引导这种效果，但代价是消耗它自身所剩无几的能量。”夜枭推测道，将刚才的感觉说了出来。

“自动防护机制？”药剂师眼睛一亮，拿出仪器对铭文碎片进行扫描，“能量读数确实在活跃，形成了一个微弱的、针对特定混沌能量频谱的排斥场。钥匙……钥匙的能量读数几乎为零，但它的物质结构似乎与铭文碎片产生了某种共振，起到了‘催化剂’或‘增幅器’的作用。不可思议……这技术……”

“也就是说，只要靠近污染源，铭文碎片就能提供一定保护？而钥匙能加强这种保护，但用一次少一次？”灵狐总结道。

“目前看来是这样。”夜枭点头，小心地收起依旧滚烫的铭文碎片和冰冷的钥匙。这无疑是重要的发现，意味着他们在面对混沌污染生物时，多了一份保障。但钥匙力量的持续消耗，也让人担忧。

“先处理伤口，检查装备，确定我们的位置。”铁面打断了对新发现的讨论，现在不是深入研究的时候。

众人迅速检查自身。夜枭肩膀的灼伤不算太严重，药剂师进行了清理和包扎。铁面的伤口也处理妥当，抗污染血清被注射，以预防可能的感染。几名黑隼伤员情况稳定但糟糕，需要尽快接受正规治疗。战利品基本保存完好。

“我们现在在哪里？”剃刀拿出一个便携式定位仪，但屏幕上只有一片雪花和乱码，“地下干扰太强，无法定位。但根据之前的行进方向和距离估算，我们可能位于之前那个掠夺者营地所在山谷的侧下方，这条岩缝似乎是自然形成，但有人工开凿拓宽的痕迹，看痕迹很古老了。”

灵狐点燃了一支冷光棒，照亮了洞穴深处。岩缝向斜下方延伸，深不见底。空气中那股硫磺味更浓了，还夹杂着一种……淡淡的、类似旧时代机械润滑油的金属气息。岩壁上，隐约可见一些古老的开凿痕迹，以及一些模糊的、被岁月侵蚀的符号标记。

夜枭手中的铭文碎片，光芒似乎微微闪烁了一下，指向洞穴深处。

“这条路……可能不是偶然。”铁面看着铭文碎片的反应和岩壁上的痕迹，沉声道，“掠夺者选择在这里建立营地，进行仪式，恐怕不仅仅是因为地形隐蔽。这个洞穴，很可能通往某个与‘灯塔’，或者与‘神之阶梯’相关的地方。那些从地底钻出来的怪物，或许就是被仪式从更深层‘唤醒’的。”

“我们要下去吗？”药剂师看向铁面，又看了看昏迷的伤员，“带着他们，下面情况不明，太危险了。而且，我们需要尽快把情报和伤员送回去。”

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下面是未知的、可能更加危险的区域，但或许隐藏着关于“灯塔”、“路径”、甚至混沌污染的重要秘密。而撤退，意味着放弃可能的线索，但能保证伤员和现有情报的安全。

铁面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队员们疲惫而坚定的脸，最终落在夜枭手中那微微发光的铭文碎片上。

“剃刀，你带着伤员和大部分战利品，沿原路返回，尽快与巨石他们会合，然后全力撤回基地，将这里发生的一切报告上去，请求最高级别支援和调查。”铁面做出了决定，“灵狐、夜枭，你们跟我继续探索这条洞穴。铭文碎片的反应和这里的痕迹，表明下面不简单。我们需要知道掠夺者到底在找什么，‘神之阶梯’和‘盛宴’意味着什么，那些怪物从哪里来。这关系到整个锈蚀海岸，甚至更广区域的安危。”

他顿了顿，看向夜枭：“夜枭，你的钥匙和铭文碎片是探索的关键。但下面可能比上面更危险，你愿意继续吗？”

夜枭看着手中发光的碎片，感受着钥匙冰冷的触感，脑海中闪过母亲临终的影像、沈砚沉睡的面容、小雨可能的踪迹，以及那些被污染、生死不明的同伴。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我跟你下去。”

前路未知，凶险莫测。但有些答案，必须亲自去追寻。地底的黑暗在低语，断裂的阶梯在呼唤，而他们，即将踏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