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摆渡人 第216章 血色迷雾、伏击与不速之客

装甲车在崎岖死寂的“平静”地带疾驰，引擎的轰鸣是这片被诡异甜腥气笼罩的区域唯一的声音。车内气氛压抑，黑隼小队那戛然而止的求救信号如同冰冷的石块，压在每个人心头。第三方武装，在锈蚀海岸这种绝地，这意味着极度危险和不可预测的敌意。

“方向修正，东南偏南，距离信号源最后消失点约十八公里。”药剂师紧盯着勉强工作的能量探测仪和惯性导航读数，声音紧绷，“干扰依然很强，无法准确定位。而且……周围的能量背景噪音在发生变化，有微弱的、非自然脉冲信号混杂其中，可能是……加密通讯的残留痕迹，或者某种主动探测设备的辐射。”

“有埋伏的痕迹吗？”铁面沉声问，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车窗外翻滚的浓雾。能见度依旧很低，但那些令人作呕的甜腥气似乎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干燥、带着尘土和淡淡血腥味的空气。

灵狐将半个身子探出车顶舱盖（在确认暂时没有飞行单位威胁后），借助增强目镜和敏锐的感官侦查。“地面有新的车辙印，很凌乱，不止一辆，轮胎花纹……不是基地制式，更宽大，带有特殊防滑纹，像是重型越野或轻型装甲车的。有爆炸痕迹和弹坑，新鲜，不超过二十四小时。还有……”她顿了顿，声音更低，“血迹，很多，已经干涸发黑，散落范围很大，伴有拖拽的痕迹……战斗很激烈，而且有一方损失惨重。”

是黑隼小队，还是伏击者？亦或是两败俱伤？

“放慢速度，保持静默行驶模式。剃刀，寻找制高点。其他人，准备接敌。”铁面果断下令。装甲车的引擎声降低到近乎耳语的嗡鸣，车速放缓，如同雾中潜行的巨兽。

他们沿着战斗痕迹和车辙印小心前进。地面变得更加破碎，到处都是爆炸的焦痕、扭曲的金属碎片和干涸的暗色血污。偶尔能看到一两个空弹壳，样式陌生。雾气中，开始出现一些残缺的躯体碎片和被撕碎的防护服残片，从装备碎片上看，既有基地的制式装备，也有风格迥异的、带有粗犷焊接痕迹和不明标志的护甲。

“是黑隼的人……”巨石看着一块嵌在岩石缝中、带有基地识别码的肩甲碎片，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伏击者也没讨到好。”剃刀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他已经在右侧一处较高的风化岩柱上建立了狙击点，“十一点方向，三百米外，有两辆车的残骸，冒着烟，款式和轮胎印匹配，周围有更多尸体和战斗痕迹。等等……有活口！不，是有人在活动！三个目标，正在残骸中翻找什么！”

所有人精神一振。是幸存的伏击者，还是黑隼小队的人？

“隐蔽接近，尽量抓活的。药剂师，准备非致命性压制武器。夜枭，你和灵狐从左侧迂回，注意观察是否有其他敌人或陷阱。剃刀，提供视野和火力掩护，没有我的命令不要开枪。”铁面迅速部署。

装甲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一块巨岩后方。铁面、巨石和药剂师正面缓步推进。夜枭和灵狐则如同幽灵般滑入左侧的迷雾和乱石之中。

夜枭紧跟着灵狐娇小敏捷的身影，心脏在胸腔中擂鼓。铭文碎片贴身存放，此刻一片冰凉沉寂，对前方的战斗痕迹和能量残留没有任何特殊反应。倒是空气中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和硝烟味，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握紧了手中的电磁步枪，指关节微微发白。

通过碎石和雾气的掩护，他们逐渐接近了那两辆还在冒烟的车辆残骸。那是两辆经过重度改装的、焊接着厚重钢板和尖刺的越野车，风格粗野狰狞，涂装着暗红和铁灰色的迷彩，车身上有一个模糊的、如同滴血牙齿般的喷漆标志。此刻，它们一辆侧翻，一辆车头严重损毁，显然经历了猛烈的攻击。

三个穿着杂乱护甲、蒙着面、动作警惕的人正在残骸和散落的物资中翻找。其中一人背着个大功率通讯器，但天线折断；一人在检查车辆发动机是否还能抢救；第三人则手持一把造型奇特、枪管粗大的步枪，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他们的装备五花八门，新旧混杂，但看起来都保养得不错，且透着一股彪悍的亡命之徒气息。

是掠夺者？还是某个盘踞在锈蚀海岸的独立武装？

就在这时，那个负责警戒的掠夺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向夜枭和灵狐潜藏的方向，举起了枪！但他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

咻！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破空声，是剃刀加装了消音器的狙击枪。子弹精准地命中那掠夺者持枪的手臂，并非致命伤，但足以让他惨叫着丢掉武器。

几乎同时，铁面和巨石从正面发动了攻击！铁面一个精准的点射，打掉了另一个想要掏枪的掠夺者手中的武器。巨石则如同人形坦克般冲出，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一拳砸在第三人的面门上，将其打晕在地。

夜枭和灵狐也同时冲出，枪口指向受伤的掠夺者和被打晕的那个。战斗在电光火火间结束，三名掠夺者两人受伤被制伏，一人昏迷。

“检查周围！快！”铁面低喝。

灵狐和夜枭迅速散开，在残骸和岩石间搜索。没有发现其他敌人，但找到了几具穿着掠夺者服装的尸体，死状凄惨。另外，在一个相对完好的车厢角落里，他们发现了两名还活着的黑隼小队成员，但都身负重伤，昏迷不醒，其中一人伤势极重，胸口有一个可怕的撕裂伤，气息微弱。

“药剂师！救人！”铁面吼道。

药剂师迅速冲过来，检查伤员，脸色凝重。“重伤员必须立刻进行手术止血和抗感染处理，这里条件不行！另一个失血过多，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需要输血和稳定伤势！”

铁面脸色铁青，看了一眼被制伏的掠夺者，又看了看垂危的同伴，当机立断：“给他们紧急处理，然后立刻撤离到安全地带！灵狐，搜索残骸，看看有没有有价值的情报！夜枭，协助警戒！剃刀，扩大侦察范围！”

药剂师迅速拿出急救包，开始为重伤的黑隼队员进行紧急处理。灵狐则如同灵巧的猎豹，在掠夺者的车辆残骸和尸体上快速翻找。很快，她找到了一些东西：几份用防水油布包裹的、绘制在粗糙皮革上的手绘地图，上面标注着锈蚀海岸的部分区域，包括他们现在的位置，以及一个用醒目的红色标记画出的、位于海岸线更深处的建筑轮廓——正是灯塔！另外，还有几块数据存储芯片，一些能量电池，以及掠夺者随身携带的个人物品，其中一人的口袋里有一枚奇怪的金属徽章，上面刻着一个扭曲的、仿佛由无数尖叫面孔组成的符号。

“狂信徒……”灵狐看到那个符号，低声咒骂了一句，“是‘混沌之牙’的人！这帮疯子怎么会在这里？”

“混沌之牙？”夜枭没听过这个名字。

“一群信奉所谓‘混沌真理’的邪教疯子兼掠夺者团伙，”铁面一边警戒一边快速解释，“活跃在几个大废墟之间的无人地带，行事残忍，毫无底线，经常袭击小型聚居地和商队，偶尔也会对大型势力的外围哨所下手。他们崇拜混乱与变异，认为大灾变是‘混沌之神’的净化，热衷于收集和研究各种异常物品和变异生物，行为难以预测。但他们通常只在相对‘安全’的废墟区域活动，像锈蚀海岸这种公认的绝地……他们大规模出现，还伏击基地精锐小队，这很不寻常。”

这时，那个被打晕的掠夺者呻吟着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被捆得结实，顿时目露凶光，想要挣扎叫骂，却被巨石一把掐住脖子，将后面的话堵了回去。

“说！你们为什么在这里？有多少人？目标是什么？黑隼小队其他人呢？”铁面蹲下身，冰冷的枪口抵在掠夺者的额头上，语气森然。

那掠夺者脸上露出一丝疯狂而扭曲的笑容，嘴角溢出带血的唾沫：“呵……呵呵……磐石的走狗……你们也来找‘神之阶梯’？晚了……一切都晚了……盛宴已经开始……吾主即将降临……你们都会成为祭品……在永恒的混沌中得到……净化……”

“神之阶梯？”夜枭心中一动，这个词……似乎与“灯塔”的隐喻有关？

“少废话！”铁面手指微微用力，枪口顶得掠夺者脑袋后仰，“回答我的问题！”

“呸！”掠夺者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神中满是狂热和嘲弄，“杀了我吧……我的灵魂将回归混沌的怀抱……而你们……将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痛苦地死去……或者……成为吾主新的躯壳……就像……你们那些同伴一样……哈哈哈……”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铁面毫不犹豫地一枪托砸在他的太阳穴上，让他再次晕了过去。

“疯子。”铁面站起身，眉头紧锁。“神之阶梯”、“盛宴”、“吾主”、“躯壳”……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透露出不祥的信息。混沌之牙来这里，目标显然也是灯塔，而且似乎在进行某种危险的仪式？黑隼小队的失踪，恐怕与此有关。

“地图显示，他们有一个临时营地，在更靠近海岸线的一个隐蔽山谷里，距离这里大约十公里。”灵狐摊开手绘地图，指向一个标记点，“看痕迹，他们人数不少，至少有三到四辆车，除去被击毁的这两辆和地上的尸体，应该还有相当一部分力量。而且……他们似乎对这片区域很熟悉，地图上标注了一些避开高辐射区和大型变异生物巢穴的路径，虽然粗糙，但有效。”

“必须立刻把伤员送回去救治，并把这里的情况报告基地。”药剂师完成了紧急处理，但重伤员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呼吸微弱，“但营地里的敌人，还有可能被俘的黑隼队员……”

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是带着伤员立刻撤退，还是冒险前往掠夺者营地侦察，甚至尝试营救可能的幸存者？

“头儿，你看这个。”剃刀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他始终在高处监视，“一点钟方向，大约两公里外，有异常能量波动，很微弱，但很规律，像是……某种能量屏障或遮蔽装置的边缘效应。位置……和地图上标注的掠夺者营地大致吻合。”

能量屏障？掠夺者拥有这种技术？这更加不寻常了。

铁面沉默了几秒钟，目光扫过重伤的同伴，昏迷的掠夺者，以及远处迷雾中隐约可见的、通往掠夺者营地的方向。最终，他做出了决定。

“药剂师，你带着两名重伤员，由巨石掩护，立刻原路返回，尽可能快地与基地取得联系，请求支援和医疗撤离。路上如果遇到之前那种软泥怪或其他威胁，尽量避开，以最快速度脱离这片区域为第一目标。”

“是！”药剂师和巨石没有犹豫，立刻开始准备简易担架和搬运伤员。

“剃刀，继续在制高点监视，为我们提供预警和远程支援。灵狐、夜枭，跟我来。”铁面看向夜枭和灵狐，眼神锐利，“我们去那个营地看看。如果黑隼小队还有幸存者被俘，我们必须尝试营救。而且，我需要知道这些疯子到底在灯塔那里搞什么鬼，‘神之阶梯’和‘盛宴’到底是什么意思。”

夜枭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心中那份不安愈发强烈，但营救同伴和探查真相的责任感压过了不安。而且，铭文碎片在听到“神之阶梯”这个词时，似乎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指向的也正是营地的方向。

“小心那个被打晕的家伙，他可能会耍花样。”灵狐提醒道，用从掠夺者身上找到的束缚带将他们捆得更紧，并注射了镇静剂。

很快，巨石扛着一名伤员，药剂师扶着另一名，两人启动了一辆掠夺者车辆中损坏较轻、经过简单修复还能发动的改装越野车（抛弃了笨重的装甲车，以追求速度），朝着来路疾驰而去，消失在浓雾中。

铁面、夜枭和灵狐，则朝着剃刀指示的、那能量波动的源头，也是地图上标注的掠夺者营地，悄无声息地潜行而去。

雾，似乎更浓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硝烟味，以及那股淡淡的甜腥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远处，隐约传来海浪拍打礁石的沉闷声响，以及某种低沉、不祥的、仿佛无数人低语般的嗡鸣，从海岸线的方向传来，与之前那种“呼唤”感截然不同，充满了混乱与恶意。

夜枭握紧了手中的枪，铭文碎片在胸口微微发凉。他知道，更危险的旅程，才刚刚开始。而“灯塔”的秘密，以及母亲和小雨的线索，或许就隐藏在那血色的迷雾之后，在那群疯狂掠夺者的营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