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摆渡人 第182章 无声渗透与数据深渊

第七区边缘的废弃通讯塔，如同一个被时代遗忘的钢铁巨人，孤独地矗立在荒草丛生的工业遗址边缘。锈蚀的骨架在稀薄的晨雾中若隐若现，更添几分诡秘。按照“守夜人”提供的资料，那座价值不菲的利维坦数据中继站，就深埋在这巨人的脚下。

沈砚和夜枭伏在距离通讯塔约三百米外的一处废弃厂房顶部，借助高倍战术望远镜和夜枭带来的便携式频谱分析仪，仔细地观察着目标区域。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潮湿泥土的气味，四周一片死寂，只有风穿过金属框架时发出的呜咽声。

“外围有四个固定热感应节点，覆盖角度有重叠，但东南侧有大约十五度的死角，是因为那个废弃的变电箱遮挡。”夜枭的声音透过骨传导耳机传来，冷静而精确，“地下入口应该在塔基北侧，伪装成检修井盖。但井盖周围地面有细微的应力感应纤维，直接开启会触发警报。”

“巡逻间隔？”沈砚调整着望远镜的焦距，试图看清更多细节。望远镜视野中，只有冰冷的金属和荒草，看不到任何活动的人影或机械。但这恰恰是最危险的——利维坦的防御，往往隐匿在无形之中。

“无规律生物巡逻，但根据过去72小时的数据模型推算，下一次可能的巡逻生物（很可能是经过改造的犬类或更糟的东西）经过入口附近的时间，大约在23分钟后。我们有18分钟的安全窗口，前提是能避开固定监控和应力感应。”夜枭调出腕载电脑上的模拟图，上面标注着红色的警戒区域和一条曲折的、代表最佳潜入路线的绿色虚线。

“18分钟，包括解除井盖警报、进入、找到核心数据接口、植入程序、然后撤离。”沈砚在心中默算，时间紧迫到令人窒息。“‘后门’植入预计需要多久？”

“程序植入本身只需12秒。但找到正确的物理接口，并绕过接口可能自带的微量身份验证，需要时间。保守估计，找到并接入需要3-5分钟。”夜枭回答。

这意味着，他们必须在进入后的10分钟内完成关键操作，然后才有时间应对可能的突发状况并撤离。

“行动。”沈砚不再犹豫，低声道。怀疑和顾虑在行动开始后必须全部抛开，此刻，他必须相信“守夜人”提供的情报，也必须相信身边这个沉默寡言的搭档——至少在任务完成前。

两人如同融入阴影的流水，从厂房顶部索降而下，利用废墟的掩护，以极其缓慢但稳定的速度向着通讯塔基摸去。夜枭在前，手中拿着一个不断闪烁着微光的探测器，引导着沈砚避开那些看不见的感应防线。他们几乎是贴着地面爬行，泥土和碎石摩擦着特制潜入服，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被风声完美掩盖。

接近塔基北侧，那个伪装的检修井盖出现在眼前。夜枭打了个手势，示意沈砚警戒四周，自己则趴伏在井盖旁，从工具包中取出两根纤细的探针和一个小型显示终端。他将探针小心翼翼地插入井盖边缘几乎看不见的缝隙，眼睛紧盯着终端屏幕上滚动的数据流。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沈砚半跪在掩体后，全神贯注地感知着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晨雾似乎更浓了些，能见度在下降。耳机里传来夜枭平稳的呼吸声，以及极轻微的设备运作声。

大约两分钟后，夜枭低声道：“应力感应回路已屏蔽，持续60秒。井盖电子锁破解中…需要密码或高频脉冲模拟…尝试模拟管理权限…”

沈砚的心提了起来。破解电子锁是计划外的变数，原计划是希望这是一个简单的机械锁或者能被物理撬开。

“滴…”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不可闻的电子音从夜枭的终端传来，随即是“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应力屏蔽剩余42秒。”夜枭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语速快了一丝。

沈砚立刻上前，两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将沉重的金属井盖移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下面是一道垂直向下的金属梯，深入浓墨般的黑暗，隐约能听到设备运转的低沉嗡鸣。

夜枭率先下去，沈砚紧随其后，并在下去后，用工具从内部将井盖虚掩还原，但未完全锁死，以备撤离。

梯子向下延伸了大约十米，抵达一个狭窄的通道。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机器散热特有的味道。通道两侧是布满管线和电缆的墙壁，尽头有微弱的、规律闪烁的指示灯光芒。

根据结构图，核心数据交换区就在这条通道尽头向左拐的第二个房间。两人屏息凝神，快速而安静地前进。通道里没有明显的监控探头，但沈砚注意到墙壁上一些不起眼的孔洞，可能是广角针孔摄像头，他们的屏蔽服应该能起到一定干扰作用。

顺利抵达目标房间外。门是厚重的气密门，旁边有一个身份识别面板。夜枭再次上前，从装备中取出一个薄如蝉翼的薄膜状设备，轻轻贴在识别面板上。薄膜上瞬间流过无数细微的光点，似乎在模拟某种生物电信号或权限代码。

五秒钟后，气密门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向内滑开。

房间内景象映入眼帘：空间不大，但布满了闪烁着各色指示灯的机柜，粗大的线缆如同血管般在机柜间交织。房间中央是一个稍大的主控台，屏幕上流淌着难以理解的数据流。机器的嗡鸣声在这里更加明显。

“就是这里，找带有‘primary data bus’标记的物理接口，通常在次级交换机的背面。”夜枭快速说道，已经开始在最近的机柜后寻找。

沈砚负责警戒门口，同时目光锐利地扫视房间内部。一切似乎顺利得有些异常。利维坦的次级中继站，防御真的只有外围那些吗？

夜枭很快找到了目标接口——一个隐藏在机柜后方、带有保护盖的专用数据端口。“发现目标。准备植入。”他取出那个手指大小的物理存储设备，连接到自己的便携终端上，进行最后的程序激活确认。

沈砚的神经绷紧到极致，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太安静了，太顺利了。他目光扫过主控台不断刷新的屏幕，那些滚动的数据流似乎…隐约构成了某种规律？一种他曾在唐国明的某些演示中见过的、代表深层系统自检或异常警告的编码模式？

“夜枭，等等！”沈砚低喝一声，但已经晚了。

夜枭的手指按下了确认键，物理存储设备上的指示灯亮起，表示开始数据传输植入。

就在这一瞬间，房间内所有机柜的指示灯骤然从规律的闪烁变成了刺目的、同步的红色！刺耳的警报声虽然没有响起（可能被屏蔽或静默），但主控台屏幕上，所有的数据流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断跳动的、巨大的红色感叹号，以及一行冰冷的文字：

【检测到未授权物理接入尝试…协议β-7激活…反制程序启动…数据流分析…追踪来源…】

“是陷阱！程序有问题，或者接口本身就有诈！”沈砚的心猛地一沉，最坏的情况发生了！这个中继站根本就是个精心伪装的诱饵，或者“守夜人”的程序\/情报本身就有问题！

夜枭的脸色也第一次变了，他猛地拔下存储设备，但显然为时已晚。屏幕上的文字在快速刷新：

【物理信号特征已捕获…生物特征残留分析中…连接外部网络…上传警报及捕获数据…】

“撤！立刻！”沈砚吼道，同时已经冲向门口。必须赶在利维坦的实体防御力量到达之前逃离！

然而，气密门在他们进入后早已无声关闭，此刻无论夜枭如何操作面板，都毫无反应。门被锁死了！房间成了一个封闭的金属棺材！

更糟糕的是，他们听到通道远处传来了密集的、快速接近的金属摩擦声和机械关节运作的声响——是利维坦的自动防御单元！不止一台！

绝境再次降临，而且这次，是在一个封闭的、利维坦控制的地下空间。数据深渊不仅吞噬了程序，也开始显露出它狰狞的獠牙，要将这两个胆敢触碰它的“虫子”彻底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