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镜之主 第3章 镜纹初凝

电话挂断后，房间里只剩下苏漾自己的呼吸声，以及窗外永不停歇的、混杂着混乱声响的雨声。林凡的描述在他脑海中回荡——大黄狗变成了巨虎。这与他遭遇的拼接怪犬形态不同，但本质似乎一致：动物在“灵潮”中发生了难以理解的异变。

有的变成了怪物，有的则似乎……进化了？

他再次看向手机，网络时断时续，但刷新的信息碎片已经足够拼凑出一幅全球性剧变的图景。除了官方谨慎的通报外，社交媒体上充斥着各种模糊的照片、短视频和目击者的惊恐描述。

“城东出现会喷火的鸟！烧了半条街！”

“有人看到地铁隧道里有巨大的藤蔓在蠕动！”

“我邻居家小孩突然力大无穷，把防盗门拆了……”

“最新消息！上面好像把这种觉醒的人称为‘异人’！动物则按危险程度划分‘神兽’和‘凶兽’！”

异人，凶兽，神兽。

灵潮，镜世界。

这些词汇在苏漾心中碰撞。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向外望去。天色微亮，但铅灰色的云层依旧低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街道上不再是单纯的灾后景象，偶尔能看到快速穿行的迷彩车辆，以及一些穿着黑色、带有反光标识制服的人员在设置路障和巡逻。他们的装备似乎与普通军警不同，带着一种未来式的简洁和威慑力。

官方的反应速度快得惊人，仿佛……早有预案？

苏漾放下窗帘，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床底。那柄青铜古剑的存在，如同一个灼热的烙印，提醒着他自身的异常。他无法像那些觉醒的“异人”一样，自身喷火或力大无穷，他的力量是外来的，是借用的。

“如果别人是在融合‘他我’……”苏漾低声自语，“那我，是不是在‘使用’他我？”

这个想法让他心头一跳。他尝试集中精神，回忆之前握住剑柄时那种血脉相连、暖流涌入的感觉，回忆时间停滞前那瞬间的空灵状态。

他伸出手，对着空气，想象着再次握住那剑柄。

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涟漪，没有剑，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喧嚣。

是因为危机感不够？还是需要特定的媒介或情绪？他皱起眉头，这种不受控制的力量，让他感到不安。它就像一把没有说明书的神器，不知道如何使用，更不知道使用的代价。

他坐回床边，强迫自己冷静，开始梳理：

1. 自己能召唤（或者说，在特定条件下连通）来自“镜世界”的武器。

2. 使用这武器时，自身会得到某种强化（动态视力、力量），并能触发短暂的时间停滞效应。

3. 这力量与主流觉醒的“异人”不同，更隐秘，也更诡异。

那么，自己的“镜纹”在哪里？新闻报道和网络传言中，那些觉醒的异人，似乎都能在身体某处显现出代表其能力本源的能量纹路——镜纹。

他仔细感受全身，没有任何异常。直到他将意念集中到右手——那只真正握住青铜古剑的手。

掌心依旧平常。但当他闭目凝神，全力去感知时，一种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刺痛感在掌心浮现。不是皮肤的刺痛，而是源于更深处，仿佛某种烙印正在缓慢形成。

他猛地睁开眼，摊开手掌，肉眼依旧看不到任何东西。但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有什么东西，正在那里孕育。

就在这时，门外楼道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沉重的敲门声，伴随着一个严肃的声音：“有人吗？社区排查！请配合！”

苏漾心中一凛。官方的人来得这么快？他迅速扫视房间，将湿衣服和可能留下痕迹的东西塞进洗衣机，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尽量正常，然后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门外站着两名身穿黑色制服、臂章上有星辰环绕利剑图案的男子，神情冷峻，眼神锐利，绝非普通的社区工作人员。他们身上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压迫感。

是那些巡逻的官方人员！

苏漾稳住心神，打开了门，露出一个略带疲惫和困惑的表情：“请问有什么事吗？外面好像很乱。”

为首的一名高个子男子目光如电，迅速扫过苏漾和他身后的房间，语气公式化却不容置疑：“例行安全检查。‘灵潮’期间，为确保居民安全，我们需要确认是否有异常情况或人员伤亡。你一个人住？”

“是。”苏漾点头，侧身让他们进来，“我刚醒，昨晚风雨太大没睡好。”

另一名较矮但更壮实的男子手中拿着一个巴掌大的、类似平板的仪器，屏幕亮着微光，上面有不断跳动的波形和数据。他一进屋，就开始无声地扫描。

苏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是什么？能量探测器？能发现床底的古剑吗？能探测到自己掌心的异常吗？

高个子男子看似随意地走动，实则目光精准地掠过每一个角落。“昨晚到今天早上，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吗？比如奇怪的声响，或者看到不寻常的动物、……人？”

苏漾强迫自己与他对视，摇了摇头：“没有。我一直在家，除了风声雨声，没听到别的。刚才倒是听到一些警笛声。”他尽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甚至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与茫然，“警官，外面到底怎么了？那些新闻上说的事……是真的吗？”

高个子男子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淡淡道：“政府正在处理，请居民保持冷静，尽量待在室内，等待进一步通知。”他的目光在苏漾略显苍白但还算镇定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没发现什么破绽。

这时，那名手持探测器的队员走了过来，对高个子微微摇了摇头。

高个子男子见状，对苏漾说道：“好的，打扰了。注意安全，有任何异常，立刻通过社区紧急频道报告。”

说完，两人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走向下一户。

苏漾关上门，反锁，背靠着门板，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已经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被剥开了表层，所有的秘密都暴露在那锐利的目光和未知的仪器之下。

幸好，那仪器似乎没探测到古剑，也没探测到自己掌心的异常。是因为古剑处于未激活状态？还是自己的“特殊”能够规避这种探测？

危机暂时解除，但一种更大的紧迫感压迫着他。官方已经行动起来，这个世界正在被迅速纳入新的秩序，或者说，管制之下。他这种“异常”中的“异常”，必须尽快弄清楚自身的状况，否则下一次，未必还能如此幸运。

他回到床边，再次凝视自己的右手掌心。

集中精神，回忆握住古剑的感觉，回忆那生死一线的战栗，回忆那斩断邪恶的决绝……

渐渐地，那微弱的刺痛感再次浮现，并且越来越清晰。

终于，在他全神贯注的凝视下，他掌心的皮肤之下，一点微不可见的青铜色光点悄然亮起，随即，如同被无形的笔触勾勒，一道极其简约、却蕴含着难以言喻奥妙的纹路，缓缓浮现出来。

那纹路并非固定的图案，更像是一道不断流转、变幻的微型旋涡，中心处是一个极其细微的、类似剑尖的锐利光点。它散发着淡淡的青铜色光泽，与那柄古剑的颜色如出一辙。

这纹路极其黯淡，若非在相对昏暗的室内且苏漾全力感知，几乎无法察觉。

这就是……我的镜纹？

苏漾看着掌心这奇异而美丽的纹路，心中震撼。它不像传闻中那些异人火焰或岩石般显眼的镜纹，它更内敛，更神秘，仿佛通往某个未知的深渊。

他尝试着，将意念集中在这初生的镜纹上。

嗡——

一声只有他能听到的轻微震鸣。

床底之下，那柄青铜古剑的剑格之上，暗红色的宝石，与他掌心的镜纹，同步地、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一种比之前清晰了无数倍的连接感，瞬间建立。

苏漾清晰地“感觉”到了那柄剑的存在，它不再是藏在床底的死物，而是变成了他身体的延伸，是他意志的一部分。他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剑身内蕴含的、沉寂而庞大的力量。

虽然他还无法隔空驭剑，也无法再次触发时间停滞，但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同了。

他的路，就在这掌心方寸之间，在这与万千镜世界连接的、独一无二的镜纹之中。

窗外，风雨渐息，但新时代的浪潮，正以更汹涌的姿态，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