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寒冬,清晨微雨
地点:上海法租界边缘后巷,河边
噗通…
那声轻微的落水声,像是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苏砚本就波澜起伏的心湖里,又搅起了一圈巨大的漩涡。
河对岸,那个蓑衣斗笠的“渔翁”缓缓直起身,转了过来。斗笠压得很低,雨水顺着边缘滴滴答答,看不清面容。但那只扶斗笠的手,手腕上那块老旧的梅花牌手表,在灰蒙蒙的晨光里,刺得苏砚眼睛生疼。
林文轩?!
这块表,苏砚太熟悉了!林文轩几乎从不离身,说是亡妻所赠,比命还重要!怎么会戴在这个“渔翁”手上?!
是林文轩本人?他从那个地狱般的基地里逃出来了?还是…这块表是某种信号?或者…是吉田设下的又一个更精妙的陷阱?!
苏砚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手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齿轮,另一只手则悄悄将小草往自己身后拉了拉。虹光箔在怀里持续散发着异常的温热,像是在发出最高级别的警报。
张承影也看到了那块表,这汉子虽然糙,但不傻,瞬间也警惕起来,忍着疼,不动声色地挪了半步,挡在了苏砚和小草侧前方,仅剩的那只好手悄悄摸向了后腰的短刀。铁鱼更是眼神锐利,手已经按在了腰间可能藏枪的位置。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冰冷的雨丝无声飘落。
河对岸的“渔翁”似乎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隔着不过七八米宽的浑浊河面,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早起的、疲惫的打鱼人。
几秒钟的死寂对峙,漫长得让人窒息。
终于,那“渔翁”动了。他并没有摘下斗笠,而是抬起那只戴着手表的手,对着苏砚他们这边,做了几个极其简单、却又非常古怪的手势——
先是伸出三根手指,然后弯曲食指,再用拇指点了点自己的胸口,最后手掌向下,轻轻按了按。
这组手势又快又隐蔽,若不是苏砚全神贯注地盯着,几乎会错过。
“他…他啥意思?”张承影压低声音,一头雾水,“…跟咱们比划啥呢?卖鱼三块钱一斤?”
苏砚的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这手势…不像是随便比的!有种…某种简易密码或者暗号的感觉!三…弯曲…胸口…按下…
他在脑子里快速模拟着各种可能的信息组合…
就在这时,那“渔翁”似乎完成了传递,不再停留,转身弯下腰,从他那条小破船的船舱里,费力地拖出来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用厚重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状物体。
那东西看起来不小,得有一米多长,包裹的形状隐约像是个…长方形的箱子?
“渔翁”抱着那油布包裹,步履有些蹒跚地走到河边,并没有上船,而是左右看了看,然后做出了一个让苏砚他们目瞪口呆的举动——
他竟然后退几步,助跑,用力将那沉重的油布包裹,朝着苏砚他们所在的河岸这边,猛地抛了过来!
包裹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噗通一声,重重地砸在离他们不远处的、松软的河滩烂泥里,溅起一片泥水。
做完这一切,“渔翁”根本不等苏砚他们有任何反应,立刻跳上自己的小船,解缆,拿起竹篙用力一撑,小船便晃晃悠悠地、迅速地消失在了前方河道拐弯处弥漫的雨雾中。
从出现到消失,前后不到两分钟。除了那组莫名其妙的手势和一个扔过来的包裹,没留下只言片语。
整个过程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和…仓促?
巷子里,四人面面相觑,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懵了。
“这…这算咋回事?”张承影眨巴着眼睛,看着泥滩里那个油布包裹,又看看空荡荡的河面,“…给咱送快递?货到付款?也不说声谢谢?”
“小心有诈!”铁鱼警惕性最高,压低声音,“可能是炸弹!”
苏砚的心也悬着,但他隐隐觉得,如果对方是吉田的人,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那组手势和这块手表…更像是一种极其谨慎的、避免直接接触的联络方式。
“我去看看。”苏砚深吸一口气,决定冒险。他示意张承影和铁鱼掩护,自己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靠近那个躺在泥水里的包裹。
离得近了,能闻到油布散发出的浓重鱼腥味和桐油味,确实像是渔船上的东西。
包裹捆扎得很结实,外面还缠着好几道麻绳。
苏砚没有立刻动手去解,而是先仔细观察。包裹表面除了泥水,没有其他异常。他竖起耳朵仔细听,里面也没有任何计时器的声音。
他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敲了敲。
叩叩…声音沉闷,像是木头。
犹豫了一下,苏砚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掏出匕首,小心翼翼地割断了麻绳,然后一点点掀开厚重的油布。
油布下面,果然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古朴、甚至有些陈旧的木盒子。盒子是深褐色的,表面没有过多的花纹,只有一些简单的榫卯结构,看起来做工扎实,像是用来装重要文件的档案盒或者…某种仪器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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