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吉田课长之命,请苏先生…回去‘做客’。”
‘账房’——不,是影狐——那带着明显日语口音的、慢条斯理的中文,像是一条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了苏砚的脖颈,让他窒息。
特高课行动股长!影狐!
所有的疑虑、侥幸,在这一刻被砸得粉碎!这就是个精心编织的、利用他们绝境求生心理的致命陷阱!从那个恰到好处的敲门声,到专业的医术,再到看似合理的解释…每一步都算准了他们的心理!甚至连张承影的质疑,都可能被对方预判并纳入了表演的一部分!
吉田!又是吉田!这个魔鬼的影子无所不在!
苏砚只觉得一股血气猛地冲上头顶,眼前阵阵发黑,巨大的愤怒和屈辱感几乎要将他吞噬!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最后一丝清醒。
“我操你祖宗十八代!!”张承影的反应直接多了,眼睛瞬间赤红,咆哮一声,几乎想都没想,手里的匕首带着风声就朝着离他最近的那个堵路的黑衣特务甩了过去!同时另一只手猛地将旁边一个破旧的木箱子踹向胡同口的另一个特务!
他这是豁出去了,试图制造混乱,拼出一条血路!
那黑衣特务显然训练有素,反应极快,侧身一闪,匕首擦着他的衣角笃的一声钉在了后面的木门上。另一个特务也被飞来的木箱阻了一阻。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噗!噗!
两声极其轻微、如同毒蛇吐信般的枪声响起!
装了消音器的手枪!
张承影闷哼一声,左腿和右肩几乎同时爆开两团血花!巨大的冲击力打得他一个踉跄,重重撞在身后的砖墙上,鲜血瞬间染红了破棉袄!
“张大哥!”苏砚目眦欲裂,想要冲过去。
“别动!”影狐冰冷的声音响起,不知何时,他手里也多了一把小巧的、同样安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枪口稳稳地指着靠在墙边、昏迷不醒的林默的太阳穴!
“下一次,子弹就不会只是打在四肢上了。”影狐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但其中的威胁意味让苏砚瞬间僵在原地,血液都快要冻结。
小草吓得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又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泪疯狂涌出,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胡同两头,四个黑衣特务重新逼近,枪口冰冷,眼神更冷,如同看着掉入陷阱的猎物。张承影靠在墙上,喘着粗气,血顺着胳膊和腿往下流,脸色迅速变得苍白,但他依旧用没受伤的右手死死握着另一把备用的短刀(天知道他藏了多少武器),眼神凶狠地瞪着影狐,像一头受伤的困兽。
完了…彻底完了…
苏砚的心沉入了无底深渊。前后夹击,对方有枪,人质在手,张承影重伤…这根本就是个死局!
“很好,看来各位都冷静下来了。”影狐似乎很满意这效果,枪口依旧抵着林默,目光转向苏砚,那眼神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将到手的珍贵艺术品,“苏先生,吉田课长对您可是想念得紧。您在地下基地的‘精彩’表现,更是让课长阁下对您这位‘钥匙’的价值,有了全新的…认识。”
他特意加重了“钥匙”两个字,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苏砚咬着牙,一言不发,大脑却在疯狂运转。数学家的本能让他即使在绝境中,也在拼命寻找着那几乎不存在的生路概率。硬拼?零!妥协?落入吉田之手,生不如死!怎么办?!
“别指望刚才街上那些废物巡捕了。”影狐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道,“几条街之外,我们的人制造了点‘小麻烦’,足够吸引他们一晚上的注意力。至于广慈医院…呵呵,那里确实有我们的人,不过,是为帝国效力的‘自己人’。”
又是一盆冰水浇下!连最后一丝可能的救援希望都被掐灭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苏砚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很简单。”影狐用空着的手推了推帽檐,露出小半张苍白而缺乏表情的脸,“请您,还有您这位很能打的朋友,以及这位小姑娘,乖乖跟我们走。林小姐我会安排最好的医生救治,毕竟,她父亲林文轩先生,可是‘醍醐计划’的重要合作者,他的女儿,我们自然会妥善照顾。”
林文轩!合作者!这个词再次像尖刀一样刺中苏砚!
“放你娘的狗屁!”张承影忍着剧痛破口大骂,“林先生才不是汉奸!肯定是你们这帮畜生逼他的!”
“逼?”影狐似乎觉得很有趣,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张桑,你太天真了。在这个世界上,有时候合作,才是最优的生存策略。林先生是聪明人,他做出了最符合他利益的选择。不是吗,苏先生?”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苏砚。
苏砚的心乱如麻。林文轩…他到底…
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极点的时刻——
呜喔——呜喔——呜喔——
一阵不同于之前警笛的、更加尖锐、更加急促的防空警报声!突然划破了法租界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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